名門榮光!
以上所述,此人乃是一無所有的孤臣,該遠離才是,不過恰是反之,他僅有的一樣清譽,是整個道貌岸然的士大夫階層極力追捧的,偽裝的。
有此便足以。
隻要能拜入他門下,單是東湖野老門下弟子的名頭就能橫走大魏文壇界,有名聲有清譽,即便隻是白生亦能躋身於上流階層,古代治理國家的可都是道貌岸然的士大夫階層,既是文人。而謝瑾若是能得個功名在身,那就便能借著他的名頭讓仕途平坦開闊。
深入挖掘出目標唯一的好處,謝珞心頭喜滋滋的,緊張之感漸漸被興奮取代,又夾雜著些許忐忑不安,如若不是他?
既興奮又忐忑,謝珞懷著如此矛盾衝突的心情一步一步朝著目標前行。
目標越來越近,目標的樣貌神態越來越清楚,上回隔著太遠無法瞧個真切。
一身簡樸衣裳的老者臉容祥和,略布皺紋的臉上,端正的五官依稀可看出年輕時的英俊。雖滿頭鶴發,但精神矍鑠,氣質儒雅溫和,舉手投足間的氣勢絲毫沒有久居上位該有威懾力,反而顯得平淡隨和。
“珞兒,此人就像是一尋常老翁,不像是做過高官之人,咱們想太美了。”謝瑾亦是一直觀察他,同是深深的懷疑。
謝珞眉梢一擰,心中暗忖難道真不是他?是自己想太多想太美了?
不該如此啊!此人的精神麵貌一看就是不凡之人,為何沒有氣勢?
俗話說像由心生。一人居於高位手握權力,他就有了底氣,有了底氣就有了自信,有了自信就有產生自信的先決條件,經久居高,這種氣勢就已成型,一時半會兒的變不了。
心頭有疑惑,且試探一番。
謝珞走上前行一禮“老先生真是巧,咱們又見麵了。”
老者微笑回應,視線落在兩人身上,不知誰是誰,索性目光來回掃視兩人,一同問兩人“小兄弟身子恢複了?”
“好多了,多謝老先生惦念。”謝瑾笑道。
得了回應是個好的開頭,兄妹便自顧往地上一坐,不緊不慢的擺開家夥什,釣魚。
雖說謝珞想釣的魚是有兩條腿的,卻不能一上來就猴急想要吃到美味魚肉。
就如同追美人一般,要先聊聊天談談心,培養基礎感情,若是唐突說出口,一旦被拒絕,往後想要啟齒都難了。
眼前之人可不比性子單純的美人,他深蘊世事,乃沉浮醃臢宦海多年的老狐狸,不但急不得,還得裝做若無目的,最好是能打動他,讓他求著你拜他為師。
當然,這隻是做白日夢。
此時做夢可不合時宜!謝珞惡狠狠的暗罵自己一句。
謝珞正思策,謝瑾誤以為他在裝深沉,那就不能倆人都是深沉的做派,不言語何以探底?
“老先生是迷上了釣魚?小子可是記得老先生當初說不喜釣魚,今時再看,老先生不免讓小子想要啼笑。”謝瑾打趣道。
此舉可謂是高明,想要接近非但不表露一絲目的,且反其道而行之,老先生不是想讓人覺得你挺隨和?
在一旁的謝珞暗暗點頭,二哥確實聰明過人。
“小兄弟快人快語,老朽口實不符,臊的慌,小兄弟就莫要再打趣老朽了。”老者捋著胡須爽朗大笑,觀其作態豈有臊的慌?
“小子也是玩笑之言,老先生之脾性,小子甚為喜歡,因此小子才願對您老如此肆意妄為,望老先生勿怪。”謝瑾微微一笑很迷人。
老者一愣,半晌才笑罵道“好你個壞小子,敢情你欺負人反倒如布施一般,還得讓你看上眼。”
謝瑾微笑幅度擴大“小子可不曾說過,是心口不一的壞老頭說的。”
老者竟以一副熟絡的口吻罵他,真是讓人始料未及,才閒聊了幾句?兄妹倆人不約而同的暗道有戲,又不免擔憂說他壞老頭有些過了。
“好你個壞小子,不知禮數不尊老。”老者又罵上一句,他的嘴角雖噙著淡淡笑意,似是不甚在意,可誰能看透他內心獲知他的心意?
謝瑾做太過了,謝珞不得不跳出來打圓場“一個壞老頭與一個壞小子,都是一家人何必傷了和氣?壞小子不尊長輩該賠禮道歉。”
‘一家人’可謂是打趣,可長輩呢?怎地就成了你們的長輩?不是該稱呼長者才是?
老者腦筋極快轉出幾個問題,卻是一笑置之,當是倆小子的無心之言。
老者此刻隻想壓服囂張的小子,順著話頭說“還不快快向長輩道歉?”
謝瑾下巴頦一揚,輕哼一聲“您答應不再罵小子,小子可心合意再向您道歉。”
怎地就提上‘答應’了?陌路人答應個甚麼鬼?
老者又一怔,猶豫答應,他一生重承諾,不慣將答應二字隨意說出口。而且他隱隱有一種怪異的感覺,卻是說不上來。
他說不上來,兄妹倆卻是明白關係似乎愈熟絡了。
謝瑾暗喜。謝珞暗道險。答應個錘子,忒猴急了,三言兩語就想拿下老狐狸?老狐狸如今是對兩個毛頭小子毫無戒心,小看咱兩,猴急露出馬腳咋辦?
謝珞心中暗惱,眼下卻是不能再讓老者多想了,讓他品出一絲意味都不行,“三弟無禮,快快道歉。”
“是小子言語無狀,請老先生原諒則個。”謝瑾恭敬行一禮,誠懇道歉。
他收到一記警告的眼色,當即明白適可而止,再繼續如此就會反效了。
“嗬嗬!無妨。既為長輩豈可與黃口小兒計較?”老者笑嗬嗬道。
話說無妨,實則小氣,順勢罵人黃口小兒,忒記仇了。
“咱都坐了許久,魚卻不來,肯定是被你們倆的說話聲驚走了,彆再說話了,我還想喝美味無窮的魚羹湯呢,上回那一條魚還不夠塞牙縫的。”謝珞故作不滿。感情基礎有了,那便不能太過熱情,若他不喜或是有所察覺,便會覺得反感,第二步該平淡處之,且看他心意。
怎地就不能說話了?不說何以攀上關係?謝瑾狐疑。兄妹倆不能互相通氣,唯有從對方的話語間品韻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