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還在下。
氣氛不算融洽。
顏如玉的雙耳之中流淌出鮮血,世界在他的耳中都出現了短暫的安靜,片刻後方才逐漸恢複聽力。
俞眉的指尖也在滴著血,瞧上去有些皮開肉綻。
二人先前的博弈對於外人來講看上去似乎並不如何驚天動地,可隻有他們身處其中的人才知曉那獨屬於道之極境之間相互可怕的傾軋和博弈到底藏匿著多少的凶險。
稍不留神,便是身死道消的下場。
顏如玉腦海之中想著數百年來的過往經曆,俞眉的腦海之中同樣閃爍著那些熟悉難忘的畫麵。
但在立場不同的如今,他們既然已經決定要動手,那就不會有半點的留有情麵。
這也許是三千院的悲哀,也許是師尊的悲哀,無論如何,這是無法避免的一刻。
俞眉再度向前踏出一步,腳下的積水蘊藏著強大的力量朝著四周迸發,那些柔弱的雨水在爆發之後忽然從透明變得無形,蘊藏著道韻和漣漪擴散開來。
三千院洞天之內忽然變暗了刹那,那是俞眉所釋放出強大的力量所導致洞天本身的力量遭受了壓製。
顏如玉的儒衫被撕開,一道劍光伴著紅衣站在了身前,將迎麵而來的道韻漣漪斬斷。
息紅衣手中的劍在發出嗡鳴,他背後生出的圓月懸在潮影之上,散發著驚濤駭浪般的鋒芒劍意,這一劍在攔下了俞眉攻勢的同時餘勢不停,以斬斷一切,無視一切,拋卻一切的姿態繼續向前。
俞眉望著息紅衣,他從息紅衣的臉上看見了一切能夠看見的情緒,抿了抿嘴角,他的身前出現了兩條白線。
一條很長。
從看不到的邊際顏延伸到同樣看不見的邊際。
另一條很短。
從身體一側到另一側。
白線懸在那裡,不上不下,不進不退,將迎麵而來的劍勢劈開分散左右,然後自身變得越來越細,漸漸的,細到了幾乎肉眼看不見的程度。
直到息紅衣的劍光來到了俞眉身前,那條似乎已經隱沒消失的白線,方才重新出現。
在息紅衣的腦海之中變得巨大,無邊無際,抬頭看去就好像是整個天空都一分為二,朝著他砸落下去。
人力如何能夠抗衡蒼穹?
這就是俞眉的強大所在,他的道即蒼穹,他的一舉一動,都代表著至高無上,與他交手的人會在戰鬥之中生出渺小不可敵之感,進而影響自身的實力,心境,從而變得越來越弱,直到死亡。
但息紅衣不會。
息紅衣並未踏足三極境,他的實力與三極境比較起來也弱一籌,但這並不代表著他會退縮,這一劍,從聖皇隕落那一刻開始他就在積蓄著。
一直到現在,他一直都在等待著這一刻。
這是他毫無保留,舍棄一切的一劍,為了這一劍他不在意自己會不會死,他不在意刺出之後的後果是什麼。
一個什麼都不在意的人,是絕對不會畏懼蒼穹的。
所以哪怕腦海之中的壓力足以令人顫栗臣服,息紅衣卻依然毫無停滯,毫無停頓的繼續向前。
他的精神堅不可摧,就像他手中的劍必將要斬斷一切。
看似一分為二的蒼穹在這一劍下被真的斬斷,息紅衣的眼前重新出現了俞眉的身影,他已經來到了俞眉的麵前。
那根很短的白線被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