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皇的語氣裡似是充滿了唏噓,又帶著些困惑不解,但無論如何,他現在已經接受了這個結果,那張垂暮的麵容,不知為何顯得疲倦。
李子冀躬身道了聲多謝,隻是目光始終都沒有從教皇那張蒼老的麵容之上移開,這是你想要的結果嗎?
又或者說其實你也根本不知曉自己到底想要什麼。
李子冀還記得自己第一次和教皇見麵時候二人隱晦說過的話,那時候的教皇對聖皇的謀劃有著明確的反對態度,但對他這樣的年輕人態度又模棱兩可。
就像是在糾結著,在迷茫著。
想要往前一步,卻又怕墜落深淵,羨慕年輕人的朝氣,自身又滿是暮氣。
從那一刻開始,李子冀就意識到原來就算是強大如六境,也不是真的能看透一切,就算是強大如六境,也終歸是會有感到迷惘的時候。
所以他很清楚教皇麵容上的那抹疲憊就是因為長久以來不停地麵對這種迷惘,如今總算是邁出了最後一步的解脫,再也不需要去糾結什麼,懼怕什麼。
“原來六境,也會畏懼。”
李子冀行禮起身,在心中默默想著。
的確如神子所言,教皇獨自一人來到天山門,沒有帶任何人,臨走前沒有交代任何事,完全就是故意為之,他這些年來沒有公開表明態度支持神子或是支持大神官,並非是因為有什麼更深不可測的考量,僅僅隻是因為自身的猶豫。
否則他也不會常年隱居在鏡湖,不去麵對這些事情。
聖皇開啟洞天大陣,等於是逼迫教皇走出鏡湖,當聖皇隕落之後,這位教皇大人也很清楚到了他必須要做出抉擇的時候。
他放任事情自己發展,放任大神官與神子之間的鬥爭。
誰贏,他便支持誰。
所以這些天來教皇一直都沒有出麵,直到李子冀的到來,帶來了神子平安的消息。
神子平安,自然就意味著大神官等人的死去,教皇通過這種方式讓自己做出了選擇,也解決了神教內部的分歧動蕩。
隻是,教皇的心中真的沒有任何傾向嗎?
李子冀想著這位教皇大人竟然知曉自己受邀去了神山的事情....
再抬頭望著那張臉上帶著的複雜和釋然,或許,這位老人隻是逼迫自己做出了和一千多年前同樣的選擇,他最想做的,依然還是一千多年前的自己。
李子冀對這些事情足夠了解,對這些大人物足夠了解,所以他能夠理解現如今教皇的情緒,能夠理解教皇此刻開口表示同意這簡單一句話背後有多麼難以想象的心路曆程。
但其他人不能理解。
當他們聽見讚同這兩個字從教皇的口中傳出來的時候,那一張張帶著希冀和僥幸的臉上,全都被匪夷所思所取代。
琉璃宮長老,回音穀掌教,長生門宗主,包括北海雪龍女子,甚至就連純陽宗宗主等人,在聽見神教同意之後,都是滿臉的驚愕難以置信。
神教,同意了?
為什麼會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