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說法有些駭人聽聞，是從未有過的假設。
李子冀剛剛已經有了些許的心理準備，所以並沒有覺得宋帥這番話荒唐，反而皺眉思考起來。
“您的意思是，通幽之地就像是一個堵不住的氣口，世界道則運轉到了此處就會不停地泄露出去，從而導致無數年來始終無法圓滿無缺？”
這樣的說法也是李子冀第一次聽見，不能說沒有道理，但到底如何，還有待商榷。
宋帥略微側開身子，讓開了腳下站立的位置，能夠將線條的消失看的更加清楚，他開口說道：“道則充斥天地，無處不在，無處不有，我用手段將流淌四周的道則以此種方式顯化出來，能夠很清楚看得到它們最終的流逝。”
看的的確再清楚不過。
這些道則通過通幽之地這座橋梁不知去向，消失的無影無蹤，能去哪裡？
當然隻能是世界之外。
宋登南的手指輕輕彈了彈，宇宙之中那些五顏六色的線條又全都定格下來，也讓消逝的線條停頓在那裡，看的更加明確。
“如果將我們的世界看做是一個巨大的球體，構成世界的這些道則便是充斥在球體之中的氣，隻有當球體渾圓無缺之時，這些氣才會在球體之內不停循環，從而讓世界本身變得越來越完美。”
宋帥舉了一個例子，又指了指腳下：“如果這個球體破了一個洞呢？”
李子冀明白，那就是現在目光所見到的這樣，球體之內的氣沒辦法實現自我循環，這也就導致世界無法變得圓滿，然後讓漏洞無法恢複，球體內的氣不停外泄，如此周而複始形成了惡性循環。
這話聽上去頗有道理，這個猜測看起來也很合乎情理。
但李子冀無法讚同，他搖了搖頭，道：“世界的運行不是這樣子的。”
他抬起手，神輝在指尖生出，這一次並沒有與那些五顏六色的線條擦過，而是精準無誤的握住了其中一條紅色的線條，然後輕輕甩出。
一條斷斷續續的線瞬間綿延出去無窮無儘，看不到儘頭。
李子冀解釋道：“我們所在的世界雖然是殘缺的，但三千道則卻很完整，並不是說順著通幽之地流失出去就意味著道則也因此變得殘缺，事實上，類似於這樣的流淌，就像是人們的目光注視一座大山，在大山和人們之間突然出現了一座房子，房子將目光阻攔切斷，可這並不代表著人們的目光會因此變成殘缺，事實上，目光依然是完整存在的，道則同樣也是如此。”
“從通幽之地流淌向世界之外的，某種角度去看，和被我們掌控用來戰鬥碰撞破碎的道則，並沒有什麼區彆。”
他不得不承認宋帥的觀點有其獨特之處，也不完全否認可能會有這樣的可能，可若隻是因此就要打碎通幽之地，他無法讚同。
“兩年前第一次來到通幽之地的時候，我曾看見了十方世界的誕生和隕滅，同樣也看見了那所謂的十方世界同樣有著通往外界的道路，但他們的世界卻依然圓滿完美，從這一點就能證明，我們所在世界的殘缺與通幽之地，關係並沒有多大。”
宋登南當然也很清楚這一點：“但依然有可能不是嗎？”
李子冀沉默一會兒，此方世界畢竟是與眾不同的，十方世界的例子沒辦法完全套用自身：“可能性的確有一些，但卻並不多，因為這不多的可能性，導致後代可能會永遠無法知曉十方世界以及此方世界誕生真相，以及輪回真相，在我看來是得不償失的事情。”
從天元棋盤世界誕生至今，曆經多少次輪回早已經數不過來。
數不清的勢力在不停地輪回之中誕生又破滅，僅有永恒傳承不滅的勢力，似乎就隻有北海和異教以及道門，就連神教，佛門這樣的地方，都曾出現過隕滅，尤其是佛門更是後來方才出現的宗教傳承。
就更不要說諸如純陽宗，小玉宮，衛族這些一流勢力了。
一次兩次的輪回或許能夠保存，可十次，二十次呢？
早晚都是會在過程中湮滅的，久而久之，留下來的傳承就會越來越少，也許數十個輪回之後，所謂的輪回，就成了虛無縹緲的傳說。
再過幾個輪回，或許就連類似這樣的傳說都會消失在一次次的破滅裡。
誰還會記得十方世界？
誰還會記得此方世界是如何誕生的？
誰還會記得這個世界未曾圓滿？
在不知多少年後，當無數人沉迷在爭鬥和變強的某一天，忽然發現世界莫名其妙的崩塌，屆時所有人都無計可施，完完全全的毀於一旦。
這樣的事情是需要記錄的，是需要傳承的。
而通幽之地的存在，恰恰就是傳承這些記憶的地方，每一個時代的天之驕子都會被命運推著走進通幽之地，然後看清楚一切，做出類似於異教之主或是虞帝那樣不同的選擇。
可若是通幽之地從此以後不複存在，那麼李子冀所做的假設和擔憂，在未來的某一天就可能會成為現實。
和這種結果比較起來，一個可能性很低，影響並沒有多大的猜測，就不是那麼重要了。
“您認為通幽之地應該被打碎，原因應該不止這一個？”
李子冀看著宋帥，還是問道。
如果僅僅隻是這一個虛無縹緲的理由，也許會讓宋帥生出打碎通幽之地的念頭，卻絕不會用這種理由來說服他，甚至根本不會說出口。
宋登南知道，僅僅隻是用一個可能性並不高的理由去說服李子冀是不夠的，他的視線從李子冀手中拉住的那根紅色線條上移開，然後問道：“你有沒有想過，倘若五年之內你沒辦法踏足那隻存在於傳說中的第七境，此方世界又該如何收尾？”
......
PS：還有兩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