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北行在他身旁坐下,繼續說道:“第一次上戰場都這樣。現在就算你想回去也來不及了,就剩一輛裝甲車能用,你隻能跟著我一條道走到黑了。”
“我沒說要回去。”張能量低聲嘟囔,聲音悶悶的。
“不怕嗎?”張北行挑眉。
“怕,怕得要命。”張能量老實承認,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槍管。
張北行輕笑一聲,拍了拍他的肩膀:“第一次上戰場,能保持冷靜就不錯了。覺得難受就吐出來,彆硬撐著。”
話音剛落,張能量臉色驟變,猛地扭頭朝一旁乾嘔起來,隨後便是一陣劇烈的嘔吐聲。早上吃的壓縮餅乾和昨晚的晚餐全都吐了出來,空氣中頓時彌漫著一股酸腐氣味。
張北行嫌棄地皺皺眉:“讓你吐你還真不挑地方啊!”
“張……張隊,”張能量擦了擦嘴,臉色蒼白但神情稍微平靜了些,“這次我是真服了,我比不上你。”
“這不是很正常嗎?”張北行不以為意地聳聳肩,“你們合成九旅,除了兵王牛努力,其他人我還真沒放在眼裡。”
張能量勉強扯出一個笑容:“這話要是讓楊俊宇聽見,非得氣炸不可。”
張北行輕輕“嗯”了一聲,調整了下坐姿:“楊俊宇指揮能力還行,但單兵作戰就差遠了。可惜上次演習沒機會和牛努力正麵較量。”
“也不是啊,”張能量說,“965坦克不就是被你打掉的嗎?”
這時張能量注意到張北行正在整理一堆從恐怖份子屍體上扒下來的衣物,不禁疑惑地問道:“你……你扒他們衣服乾什麼?”
張北行神秘地笑了笑:“有用處,小孩子彆多問,好奇害死貓。”
張能量撇撇嘴,沒再追問。經曆了一場生死戰鬥,他已經沒精力在這些細節上糾纏了。
沉默片刻後,張北行忽然想起什麼似的說道:“哦,想起來了,是那輛開到峽穀裡的坦克吧?不過那不算數,要當麵真刀真槍地贏,那才叫勝利。”
張能量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不住問道:“我們真的沒有支援了嗎?”
張北行歎了口氣,語氣變得嚴肅:“彆想了,沒有。”
“哦。”張能量失望地點點頭,接著又問,“那……那些屍體怎麼辦?”沒等張北行回答,他急忙補充道,“我不是矯情,恐怖分子死就死了,可那些政府軍不是咱們的友軍嗎?不需要給他們收拾一下嗎?”
張北行從背包裡拿出一本書,頭也不抬地回答:“特殊情況特殊對待,節約體力才是重中之重。比起想著給彆人收屍,不如好好考慮怎麼避免被彆人收屍。”
張能量沉默了,看著張北行拿出一本《坦克駕駛技術》翻閱起來,忍不住又說:“坦克是要上手操練的,光看書根本沒用,學不會的。”
“那可未必。”張北行漫不經心地回了一句。
張能量似乎想通過說話來緩解緊張情緒,繼續說道:“其實我覺得吧,我剛才表現還不錯。楊俊宇還招攬過我進他的特戰連呢,你就沒點想法?”
張北行頭也不抬地說:“紅細胞沒有坦克給你開,而且……”他促狹地笑了笑,“我還沒到饑不擇食的地步。等你什麼時候贏了牛努力,再來考慮紅細胞收不收你的問題吧。”
被這麼直白地拒絕,張能量尷尬地咳了兩聲,不再說話。
這時楊銳走了過來:“張隊,我們又修好了一輛車,現在有兩輛了,隨時可以出發。”
張北行站起身,將書塞回背包,拍掉身上的塵土:“辛苦了楊隊。巴塞姆很可能有場硬仗等著咱們,讓大家再休整十分鐘,然後上路。”
“好。”楊銳點頭同意,隨即壓低耳麥傳呼:“李懂,石頭,加強警戒。”
“明白!”
趁著這難得的休息時間,張北行獨自走到一處相對隱蔽的角落,從背包裡拿出各種裝備開始忙碌起來。他先取出剛才從恐怖分子身上扒下的衣物,仔細檢查每件衣服的款式和標誌,然後拿出一套簡易的染整工具,開始對衣物進行改造。他動作嫻熟地將一些明顯的血跡洗去,然後又添加了一些新的汙漬和磨損痕跡,使這些衣物看起來既不過於嶄新,又不至於引人懷疑。
接著,他從背包中取出幾本破舊的書籍和手冊,快速翻閱著。除了那本《坦克駕駛技術》,還有《中東地區民俗與文化》、《阿拉伯語速成》和《城市巷戰戰術指南》。他的目光在書頁間快速移動,偶爾停頓下來仔細閱讀某一段落,然後又繼續翻頁。
十分鐘後,休整結束,全體隊員集合準備出發。
楊銳站在兩輛裝甲車前,神情嚴肅地進行戰前動員:“我再次明確任務情況:我們已經與軍艦失去聯係,上級無法提供任何支援。但我們的任務不變:營救被綁架的華夏公民鄧梅。有沒有問題?”
“沒問題!”隊員們齊聲應答,但聲音中透著難以掩飾的緊張。
醫療兵陸琛低聲對旁邊的隊員說:“我是個醫療兵,這也是我第一次參加實戰。說實話,我從沒想過真正的戰爭會是這個樣子。看著那些人躺在血泊裡,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形容我的心情。”
楊銳聽到了這話,轉身說道:“我們也不比你好到哪裡去,但我們沒辦法退縮。”
陸琛重重點頭:“我知道,隊長。我隻是希望你們接下來能更好地保護自己。我不會退縮的!”
一種前所未有的緊張氣氛籠罩著每個人。剛才的生死戰鬥徹底改變了他們對戰爭的認知,讓他們明白戰場上就是你死我活的殘酷現實。
張北行看著楊銳努力安撫隊員情緒,內心不禁對這位蛟龍隊長生出幾分敬佩。明明自己心裡也在顫抖,卻能保持如此鎮定,不愧是經驗豐富的指揮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