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恂站立於汝南郡內的一處高坡上,暮春的風裹著穎水、汝水的濕氣撲麵而來。
眼前河網如織,陂塘星羅,新插的稻秧在沃野上連綿成碧色波濤。
這景象漸漸將寇恂的記憶帶回到了一百七十年前的河內郡。
那時的他,鎮守河內,北臨太行,南控黃河,河內郡內同樣河流縱橫,沁水沁河)、蕩水湯河)、淇水淇河)、沾水與如今汝南郡的河流大同小異,也是這般水道縱橫。
記憶如汛期洪水決堤般湧來。
他似乎看見了一百七十年前的自己,在溫縣督導修渠,民夫們赤膊在淇水畔夯土。
看見懷縣官倉裡新粟堆積如山,車馬絡繹不絕將糧草運往洛陽。
更看見那個深夜裡,燈火通明的郡守府內,他伏案核算軍糧,竹簡堆了滿桌,以此確保光武帝麾下的將士們,沒有缺糧的憂慮。
“寇大人?”身後的隨從輕聲呼喚。
寇恂猛然回神,記憶也從一百七十年前,返回到了如今的時代。
望著夕陽正將汝南水田染成金紅,寇恂忽然明白了一件往事。
那時光武帝南征,寇恂跟隨左右,直至潁川郡。
盜賊們見寇恂到來,全部投降,沒有一絲反抗,甚至無需任命寇恂為太守,前去勸降這些盜匪,他們就主動歸順。
光武帝所經之處,百姓們紛紛跪道請求:“願從陛下複借寇君一年。”
光武帝非常爽快的把寇恂留在長社,鎮撫官吏百姓,接受其餘的歸降者。
原來光武帝當年心心念念的不隻有潁川的百姓們,還有那個君臣相得、四海初定的時代,以及他們這幫跟隨光武帝南征北戰,平定天下的宿將謀臣們。
寇恂眼神有些濕潤,朝著洛陽的光武帝陵寢方向深深一拜。
再次望向這片陌生而又熟悉的土地,仿佛觸摸到了時光倒流的可能。
汝南的陂渠若能如當年河內郡般疏浚,這千裡沃野或許能再現“轉輸不絕”的盛況。
隻是當年河內郡那些隨他徹夜辦公的年輕書佐,早已經成為一坡黃土,他們的後裔都已經好幾代了。
沒有了那幫朝氣蓬勃的年輕乾吏,他還需從頭開始培養,真是任重而道遠!
寇恂掬起一捧汝南郡的泥土,嗅到了與河內郡同樣的肥沃氣息。
一百七十年風雲掠過心頭,最終化作唇角一絲苦笑。
山河未改,大漢卻早已經麵目全非,再也不是當年的那個威加海內的大漢王朝。
當年那個夜算軍糧的年輕郡守,當年那個被光武帝看成是自己“蕭何”的上穀郡高門之後,如今卻在袁術手下多次獻計而不被采納。
唯有腳下這片土地,依然忠實的孕育著新的希望。
“必須說服袁公路,在汝南郡開渠引水,不但能大範圍減少百姓的負擔,數年後,這塊寶地還能成為我們的大糧倉。這是功在當代,利在千秋的大事啊!”寇恂目光之中充滿堅毅。
…………
原本曆史中的五十年後,有一位出身寒微的通天大才,與寇恂英雄相見略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