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的年長一些,四十歲左右,但氣質優雅,風韻猶存。
兩人的神情都有些怪,男人略帶愁容,女的麵若冰霜,包括葛教授,臉上也帶著幾絲凝重。再一看,桌上擺著一本書,標準的線裝本,上麵寫著“儀禮注疏”四個字。
經注,還是手抄本?
《儀禮》是儒家六經之一,主要內容為各項禮儀的標準程序和要求,比如婚喪嫁娶的具體流程等等,《注疏》則為東漢大儒鄭玄為其所作的注解。
自漢開始,《儀禮》就成為選官及薦舉秀才和孝廉的重要依據之一,自隋以後,則正式成為科舉的《經注》之一,一直到清。
說直白點,就是考試要點,凡選擇學習《儀禮》的舉子,這是必修課,所以流傳下來的極多。不過大多都是刻版,手抄本倒是少見。
但少見歸少見,不一定就有價值,具體要看是誰抄的,有沒有名氣,如果是無名之輩,就要看具體的年代、書法水平、保存是否完好等等。
看這兩位的穿著和神情,以及葛教授微微皺起的眉頭,估計有點來曆。
暗暗思忖,李定安走了過去“葛教授!”
“我有點拿不準,你給看一看!”
葛教授也沒客氣,直接把書往前一推,又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對麵的一男一女“賣主和買主!”
一聽這句,李定安就明白了這件手抄本十有**涉及到債務問題,說通俗點,用來頂債的。
而且來這之前,這兩位很可能找其他專家看過,也得到了肯定的答複,而且說不準就開具過證書。
但出於這樣那樣的原因,債主心存疑慮,想再次確認一下。
如果東西是對的,那一切好說,該怎麼樣就怎麼樣,但東西要是看不太準,那就很麻煩了。
說沒問題,但感覺東西好像多少有那麼點問題,萬一事後被買主發現,而且確實有問題,那一場官司絕對跑不了。
說有問題,得罪人還是其次,就怕萬一看走了眼,同樣少不了一場官司。
估計就是這個原因,葛教授才不得不請李定安幫忙。
轉過頭來再一看,這兩位的身份也就不難猜男的有點發愁,肯定是欠債的,女的滿臉不高興,當然就是債主子……
打量了幾眼,李定安順勢坐了下來“之前請誰鑒定的?”
“還沒問,關鍵是……唏……”
葛教授呲了呲牙,好像很痛苦的模樣,“你看看就知道了!”
好家夥,你至不至於?
老葛雖然隻是副教授,但那是資曆還不夠,並非鑒定能力不行,至少在京大,在金石、牌文、拓片、古籍等品類,他的水平還是相當高的,不然也不會成為此次臨時專家組的成員之一。
連他都這麼為難,可見這東西有多難鑒定?
暗暗狐疑,李定安拿起了手抄本。
乍一看,確實夠舊這本書已然不是“發黃”,而是近似“黃中帶灰”,而且不止是封皮,就連中縫都是這樣。如果不是人為作舊,沒有兩三百年的功夫,紙色絕對舊不到這種程度。
包括封麵上的字跡,都已經有點“虛化”的感覺,同樣說明年代夠久。
字體倒是挺工整,保存的也極好,大概五六十頁,但書冊依舊平整,紙頁依舊緊密。
翻開封皮再看紙,不是太厚,卻給人一種很結實的感覺,雖然很舊,但依舊泛著光澤,手摸上去,薄厚如一,很是光滑,也很是柔韌。
熟宣,還是青檀特淨宣?
所謂的特淨宣,就是青檀皮占八成以上,稻草和其它材料不足兩成,從唐到清,皆是曆代宮廷用紙首選。
能用這種紙抄經注,既便不是青史留名的人物,家世也絕對不一般。
辯認了一下,確實是特淨宣,他又翻過無字的扉頁,本以為會看到具體的內容,不想仍然是一張空頁,依舊不寫有一個字。
不過蓋著一大一小兩枚,印跡已有些淡,但尚能看的清楚。
小的就普通的楷體,刻的也挺規整清真居士。
清真居士……感覺有點印象……
閃過一絲念頭,他又看向比較大的那枚印,隻是一眼,李定安就頓住了這什麼玩意,怎麼刻的跟蟲爬似的?
真就跟一堆蟲子一樣,歪歪扭扭,斷斷續續,乍一看,感覺就看不出字的形狀。但隨即,他猛的反應過來這是宋朝特有的九疊篆文,而且隻有官印才會這麼刻。
再仔細一辯認,李定安的眼睛不由的一眯,稍一思忖,止不住的就吸了口涼氣秘書省管下校書郎朱記!
我了個去……這竟然是宋版,而且還是官方手抄本?
怪不得葛教授都沒問之前找誰鑒定過,結果又是什麼,就急吼吼的把自己叫了過來?
古玩界一直流傳著一句話一頁宋版一兩金……不誇張,這句話絕對沒有一丁點的水份。
看看以往的成交記錄2018年,嘉德拍賣,宋代版王安石文集——宋龍舒本《王文公文集》和《宋人佚簡》三卷,起拍價才各是五百萬,但最後,四本書整整拍了兩億六千萬。
2020年,宋理宗寶慶元年廣東漕司刻本《新刊校定集注杜詩》,也就是杜甫的詩集,最後成交價177億。
2021年,同樣是鄭玄注的《周禮注》,南宋初年兩浙東路茶監司刻本,成交價一點四個億。
而且這幾本全是刻本,印刷機構的級彆都還不是特彆高,才是司一級,更沒有什麼印章之類的東西。
那如果是秘書省校書郎手抄,不但有官印,還有抄錄者的私印,而且還是青史留名的人物呢?
哈哈……清真居士?
如果不是那枚校書郎的官印,他差一點就沒想起來這是宋代文豪,著名詞人周邦彥。
說句不誇張的話這本書要是真跡,如果下了兩億,李定安敢直播吃翔……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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