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時行“嗯”了一聲,然後道“我就是想與你說幾句話。”
蘇蘊歎了一口氣,用隻有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道“你這人真奇怪,我們曾經有四年的時間,四年你都極少與我說話,如今卻是要來找我說話,你不覺得你很奇怪嗎?”
顧時行又開始沉默。
蘇蘊見他不打算說正事,道“你鬆開我,我沒心情與你說話。”
沉默了半晌的顧時行開了口“你也不與我說話,不是嗎?”
蘇蘊一怔,忽然怪異地看向他。
“我每回與你說話,你都避開我的視線,你讓我如何多與你說話?”他的語氣多有無奈。
蘇蘊微微垂眸思索,好似還真的是這麼一回事……
他的眼神好似永遠平靜,沉斂,會讓人不自覺的緊繃著背脊,不敢掉以輕心應對,讓人心悶所以無論是說話,還是做什麼事情,她都儘量避開與他視線相對。
顧時行低聲道“我誤會你是事實,但相處四年,我知你不是會做那樣事情的人,可已經無法查證,但你有所要求,我必應。”
“我性子寡淡慣了,不怎麼會與人相處,便是你嫡兄,我也明白他對我多有忍讓。除卻第一年會對你有所懷疑,後來幾年,是習慣了你我兩人的相處方式,再也沒有在意過究竟是不是你算計了我。”
顧時行估計是真的喝醉了,不然他怎麼會與她解釋這麼多。
聽了他的解釋,不知怎的,蘇蘊心思多了幾分複雜。
這回輪到蘇蘊沉默了,半晌後還是不知該說什麼,隻說“你喝醉了……”
顧時行搖頭“沒醉。”
就是比平日多了幾分衝動而已。
然後又陷入了沉默,顧時行見她無話可說了,終又歎息了一聲。
無論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她對他都滿是戒備,從未有過像今日在庭院中與她那五姐相處時那種輕鬆愜意。
那輕鬆愜意與那四年沉悶寡言,笑而不真有著強烈的反差。若是因他的一己之私,讓她又重新回到那樣的性子,他是不願的。
思及到此,眸色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也沒有再說旁的,鬆開了她的手,轉身從她身前離開,走入巷中,步子比以往都沉了許多。
蘇蘊愣怔了小半會,然後想起他這大概七八分醉的模樣,到底有了兩分惻隱之心。
轉過身去,朝著他的背影壓低聲音喊道“你回席後莫要再喝酒了,酒多傷身。”
前方的人腳步一頓,轉身看過來,看到在燈火之下雖豔麗,卻因性子溫柔而多了幾分嫻靜的蘇蘊。露出了淡淡的笑意,點頭低聲應了聲“好。”
應了聲後,不知想到了什麼,輕聲道“往後好生照顧自己。”
聽到他最後的一句話,蘇蘊覺得莫名其妙。不,應該說他一個晚上都很是莫名其妙。
最後,蘇蘊把這莫名其妙歸於他酒喝多了,神誌不怎麼清晰了。
初意這時尋來,見顧世子已經走了,才暗暗地鬆了一口氣。
蘇蘊回到院子中用溫水擦了耳,再用了些艾葉油擦耳,靜置了一刻才尋了一對平日裡邊戴的耳墜戴上。
回想起方才顧時行說的話,心裡總是有些亂糟糟的。
今日顧時行所說,她仔細想了想,那四年的冷漠,確實她也有些責任,不能全怪在他的身上。
想到這,蘇蘊心道往後見了他,便不再擺那麼冷的臉給他瞧了。
可隨即想到他最後那句話,好像在暗示些什麼,但她又想不明白他想表達什麼。
墨台被顧夫人催促去尋自家世子,想都沒想就往海棠小院的那個方向尋去。
還未進那小巷,便看到了從巷中走出來的世子。
暗暗地呼了一口氣,連忙走了上去。
他就應該在方才世子說不用跟上來的時候悄悄地跟在身後的,也不用他擔心了許久。
看到自家世子緊抿著唇,看似平靜卻又不平靜的神色,墨台小聲地問“世子可是見到了蘇六姑娘?”
這麼一副表情,要麼就是沒見到,要麼就是見著了,可蘇六姑娘卻沒給他好臉色。
顧時行沉默許久,直到走到前院,看到燈火通明,熙熙攘攘的賓客,才微頓步子,與身後側的墨台道“往後就莫要再去打擾蘇六姑娘。”
墨台一愣,有些沒太明白“世子的意思是……以後不尋蘇六姑娘了?”
顧時行靜默了幾息,看著前邊自己融入不進去的喜慶熱鬨,輕吐了一口氣“或許吧。”
墨台聽到這話,是不信的。
他想,等世子酒醒後,大概會後悔。
顧夫人看到墨台把兒子帶回來了,懸著的心頓時鬆了下來。
可看見兒子似有幾分愁眉不展,她也跟著愁眉不展了起來。
以前兒子冷清,對女子沒有絲毫的興趣,她隻當是顧家兒郎潔身自好的傳統。
可她從他二十歲起,便催他成婚,他卻是能有諸多的正當理由推遲,就如同前不久,以仕途為由便一下子把婚事往後推延了一兩年。
心不在焉了半宿,顧夫人還是覺得不能由著他,婚可先不成,但得先定下來,免得他胡思亂想。
夜色漸深,有賓客散去,有與蘇長清同年紀的去鬨洞房,而顧時行並未參與,隻微醉的去恭賀了他,隨後離開了蘇府。
直至賓客全部散去,蘇府才逐漸安靜了下來。
蘇蘊回了院子。卸了妝,沐浴後回了房,躺在床上卻是毫無睡意。
若是今晚沒有遇上顧時行,她定然能睡得極好。隻是今晚不僅遇上了,又聽他說了些莫名其妙的話,所以翻來覆去卻怎麼也睡不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