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一般的寂靜……
擂台上,鐘紫言那支捂著脖頸的手無力脫落,雙眼睜瞪,微弱的光彩一閃一閃,好似即將熄滅的火苗一般。
北側看台上,陶方隱瞬身消失,下一瞬出現在擂台邊,可惜剛要入場便被拓跋南天擋住。
擂台下,草棚內的孟蛙捂嘴痛哭,悲涼之氣衝頂腦門,踉蹌著就要奔上台去。
薑玉洲已然再度出劍衝向擂台,正覺老僧攔不住薑玉洲,但赤龍門其他弟子他一手攔截,“鐘小友尚未隕落,你等冷靜些。”
在薑玉洲即將衝上擂台時,一聲牛哞響徹劍穀,他身子被拓跋南天散出的威壓再次控製僵直,隻聽拓跋南天道:“比鬥尚未結束,怎麼你赤龍門竟是一群出爾反爾之輩!”
陶方隱將目光凝向彌留之際的鐘紫言,見他用儘氣力微微搖頭,死誌萌生,再救隻會平添阻礙。
陶方隱雙腳落地,一步步走入擂台外的草棚內,孟蛙哭著道:“老祖,您救救鐘大哥吧!”
薑玉洲被拓跋南天壓製,陶方隱揮手直接將他卷回棚內,負手哀歎:“是生是死,已然不受外人控製,等著罷!”
擂台上,玉猙子狀若癲狂,周身三丈血煞濃鬱,他雙目發紅,“嘖嘖嘖,真是頑強的生命力。”
一步步走近鐘紫言,見他胸口大洞直透地底,雙眼微弱神采隨時都有可能消失,俯身對他說:“怎麼樣?小子,是否有後悔和我作對?”
鐘紫言脖頸破風,血跡乾枯,已然沒有再多氣力說話,眼神模糊,天上日光照下,他雙眼如魚目一般呆滯。他好似聽到了久違的乾燥笑聲,那笑聲中散著一股無懼世間任何磨難的態度,那是……啊翁的笑聲。
視線愈發模糊,耳中好幾種聲音在響,有幼時父親把自己架在脖子上讀儒經的聲音、有母親搖籃輕哼的歌調、有同族那些兄長對攻木劍的抨擊、還有全族被屠戮時候的各種淒慘嚎叫。
‘嗬嗬,終究還是走到頭了麼?’
腦海裡那些已經記不清容顏的族人麵孔,沒想到臨死前想到的竟是他們,時光倒回,越來越多的麵孔浮現,“宓兒、劉師叔、狗兒、沈雄、童泰師兄、齊師兄、董師兄…張明遠、苗丫頭、師父……”
太多太多麵容,昨日還在歡聲笑語,今日已然儘皆逝去,如今,自己也要隨他們去了。
“舍不得,我這一生淒苦尚未曆儘,大業未成,不能死,我不能死!!!”
腦海逐漸混沌昏沉,耳中各種聲音消失,隻餘下玉猙子老賊癲狂的沒完沒了的言語:“……到現在還不是如死狗一般躺在地上,不妨再告訴你一個秘密,我已連結各方盟屬,那藏風嶺……”
鐘紫言已然閉合的雙眼猛地睜開,心裡隻有一個念頭,‘我不能死!’
這老賊已然布好後續計劃,隻等鬥擂結束,就要傾覆整個赤龍門,不能被他得逞。
“呦,還沒死,你是想通告外麵姓陶的?嘖嘖,可惜他聽不到的,你有力氣喊叫麼?”
玉猙子揪起鐘紫言的白發拖在地上癡狂癲笑,震聲對著劍穀所有看客道:“你等看好,這便是與我牛魔穀為敵的下場……”
場外薑玉洲睚眥欲裂,“此賊猖獗如斯,如此羞辱師弟,不誅他我枉生成人!”
再是想上場救人,陶方隱安立前方,門內這些人誰也衝不出去,孟蛙哭著道:“老祖,求求你,求求你了!”
陶方隱皺眉觀察場間,忽然心頭一震,恍然大悟,“莫急,言兒或許有一線生機!”
拓跋南天也發覺了擂台上玉猙子的不對勁,看他周身血煞愈發濃鬱,軀體逐漸膨脹,雙目完全變為猩紅血色。
當所有人都以為鐘紫言已經輸了時,擂台上癡狂耀武揚威的玉猙子忽然呆立當場,他慢慢低頭看向鐘紫言,見不知何時,鐘紫言的一支枯瘦的手掌抓住了自己揪提他頭發的手。
“我…不能…死,門人…需要我,所以……清風化煞!”
在刹那間,‘砰噗’一聲,玉猙子爆炸成了血霧。
鐘紫言勉力摸了一把鮮血,在石板上寫了兩個半字,雙眼閉合倒地。
陷入無儘的漆黑深淵。(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