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我不說行嗎?”
楊子雄滿臉尷尬,“這個……下官沒彆的意思,我隻是好奇,整個汶川城雖然不大,可有頭有臉的人不少,為何大人竟會單單接受他的宴請!”
鳳九霄道:“很簡單!我剛剛欠了他一個人情!他想見我一麵。”這話若是彆人說,漏洞百出!按理說誰欠人情誰做東!欠了人家的情,還讓人家請客,這是什麼邏輯?但是他說,卻是霸氣十足!沒毛病!你幫了我,那是我給你麵子!你幫了我,你還得請我赴宴!沒毛病!我去赴宴,就是給你最大的麵子!
原來如此!
楊子雄心念電轉,立刻道:“既然如此,那就好辦了,大人你看這樣行不行?”
鳳九霄負手而立,一臉淡然:“哪樣?說來聽聽!”
楊子雄壯著膽子道:“中午我做東,然後我派人去河西將李老爺請過來!這樣他也見到了大人,我呢也做了東,皆大歡喜,大人覺得意下如何?”
鳳九霄笑了,“行啊,皆大歡喜的事咱們為啥不乾?你順便把他的大兒子和大兒媳都叫上!”
楊子雄心頭一動,心道:李家大兒媳是河東梁家的大小姐,大人既然叫了李梁氏,莫不是與梁家也有往來?
鳳九霄突然對他淡然一笑道:“你想多了,我與梁家不熟,沒有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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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子雄哦了一聲。
隨即他臉色大變!
他呆呆地看著鳳九霄,就像見鬼了一樣!
因為他後知後覺,這才意識到副使大人剛才竟然猜到了他的心聲!
這簡直匪夷所思、駭人聽聞、不可思議!
鳳九霄笑了笑,看著楊子雄道:“我若說你此時見我如鬼,你會不會被嚇死?”
楊子雄背脊發涼,顫聲道:“大人,我……”
鳳九霄笑道:“好了!我不嚇你了!你放心,你隻要把我交辦的事都辦好,就萬事大吉!”
楊子雄聞言立刻緩了過來,身上又有了熱乎氣,激動地道:“大人儘管吩咐,卑職肝腦塗地、在所不辭!”
曾詠實在看不下去了,便乾脆閉上眼睛,眼不見心不煩!他怕忍不住吐出來影響大夥的胃口!
袁紫珊則一臉淡然。
昔年在連大將軍府,她見過的朝廷命官猶如過江之鯽!什麼一品、二品、三品大員,在連大將軍麵前哪個不是噤若寒蟬?哪個不卑躬屈膝?
和這個楊子雄相比,沒有最卑微、最無恥,隻有更卑微、更無恥!
諂媚者有之,奉承者有之!唯缺不跪者!
即使有人不跪,有機會站著說話,但隻要在連大將軍麵前,他的腰板永遠都是彎的!
明明大家都知道他比連大將軍高一頭,偏偏站在一起時卻矮了一頭!你說怪不怪?
常子衿和辣椒也相對淡定,畢竟從小也是見慣了大場麵的人。
但二妮心裡卻是波濤起伏!
正如鳳九霄所說的,滅門的府尹,破家的縣令!一個縣令為什麼能被叫做縣太爺?為什麼叫在家的縣令?那是因為在一個縣城裡,他是至高無上的權威!翻手為雲,覆手為雨!讓你生就生,讓你死就死!得罪了縣太爺,能讓你家破人亡!
她小時候有一次陪父親進城,恰好看見過縣太爺出行的陣仗!
據說那天有朝廷大官路過縣城,縣令特意安排儀仗迎接大官,整個儀仗隊伍浩浩蕩蕩不知有多少人!
但自己記得很清楚!因為那一天街道兩邊全是人,有不少人都在討論儀仗隊,有人問就有明白人解釋,她那個歲數正是記憶力最好的年紀!
儀仗隊裡首先有舉牌二人,分彆執“回避”和“肅靜”朱漆木牌,間距三丈開路!
隨後旗手兩人,一人手持青旗,上繡“奉旨牧民”;另一人手持藍傘!她記得很清楚,有人特意強調傘上的花紋是素雲紋!
接著是鑼夫一人,每次鳴鑼七響!因為那個縣太爺是七品!
接著是近身護衛六人,其中刀斧手兩人,佩腰刀分立轎兩側;馬快兩人,著皂衣持水火棍,觀察街麵異常;親隨兩人,攜印匣、公文袋隨轎小跑!
然後是轎夫四人負責抬轎!二妮記得,當時有人特意問了,為啥不是八抬大轎,有明白人說,那是因為縣太爺隻是七品!級彆不夠!
另外馬夫一人牽備用馬匹;書吏一人捧記事簿記錄沿途民情;雜工兩人,分彆扛條凳和雨具箱!
此外有樂工六人吹嗩呐、擊雲鑼,奏的曲子忘了什麼名字了;抬龍亭設香案三人,備清水灑街;禮生兩人,著襴衫執“恭請憲安”帖。
當時二妮以為縣衙也就這些人了,正好也有人提出了相同的問題,明白人卻說,這才哪到哪?還有不少人沒有現身呢!比如夜間時分,巡城至少需要十人!這些人雖然不算縣衙正式人員,卻歸縣衙調度,吃縣衙俸祿,所以也算縣衙的人!
還有燈籠兵通常三人,各持“正堂”字樣氣死風燈;梆子手一人,敲更兼報“平安無事”;弩手兩人持蹶張弩上弦警戒!
如遇審案下鄉,至少還配有刑具隊四人,抬兩紅漆箱,內裝枷鎖、拶指、皮鞭等!
仵作一人,攜驗屍格目、銀針、皂角。
弓兵八人,持弓弩以防山匪!
所以那時的她就知道,縣衙裡絕不僅僅是隔壁老奶奶說的,隻有一個縣老爺外加四五個當差的老爺們!一個縣衙,有一大堆人!他們各個如狼似虎!誰敢觸碰縣太爺的虎須,無異於找死!
從小她就對縣太爺有著天然的畏懼!
其實也就是對權力的畏懼!
這也正是她一直想提醒曾詠要把握好和鳳九霄之間的微妙關係的原因!她隻想提醒曾詠,千萬彆犯了忌諱而不自知!
此時此刻,她眼裡的縣太爺,徹底顛覆了她小時候心目中的縣太爺形象!
從高高在上、高不可攀的巔峰,直接跌入塵埃、跌到了深不見底的穀底!從呼風喚雨的青天大老爺,變成了卑微的螻蟻!
堂堂一個七尺男兒,麵對一個少年,竟然方寸大亂,說跪就跪!居然還肉麻的表忠心,什麼肝腦塗地,什麼赴湯蹈火,這是一個百姓父母官說的話嗎?
就算能說,那他也不能隨便對人說!
做為一個朝廷命官,吃的是朝廷的俸祿,自然應該對朝廷表忠心!
哪怕他最該對百姓表忠心沒有表,也無所謂,但最次他也該對皇帝表忠心吧?
畢竟民為重,社稷次之,君為輕嘛!
暫且不說其卑躬屈膝、奴顏媚骨讓人鄙視,單就一個“阿黨罪”就能治這個知縣一個死罪!
二妮還記得,前不久剛聽到袁紫珊和常子衿她們閒聊時說過的一個典故,漢武帝時期,有人阿附淮南王劉安,結果統統被腰斬!
依漢律,“阿黨附益,罪至腰斬”!
還有唐朝的牛李之爭,殺了無數依附官員,觸犯的是《唐律疏議》!
那一條字裡行間殺氣分外逼人——
“諸交關朋黨,擾亂朝政者,絞!”
二妮自然不傻,她知道這楊縣令敢冒殺頭之罪也要跪舔鳳九霄,十有八九是有把柄落在了鳳九霄手裡了!
剛才第一跪,肯定是懾於鳳九霄的“官威”被嚇跪的!這一跪不要緊,正好暴露了他心虛的一麵!
二妮瞬間對“縣太爺”的敬畏徹底發生了顛覆性的變化!
過去是三分敬,七分畏!
現在是一分也不敬,一分也不畏!
縣太爺,不過如此!
??感謝渝東的大力支持和鼓勵!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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