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漢兵工坊內爐火熊熊,熱浪裹挾著炭灰在空氣中翻湧。
無數赤著上身的匠人將燒至白熾的鐵坯鉗出,赤紅金屬在鐵砧上迸濺出耀目火星。
渾身肌肉虯結的大漢掄起二十斤重錘用力的錘打鐵坯,錘頭與赤紅鐵坯碰撞的鏗鏘聲如戰場擂鼓,連續不停地鍛打,鐵坯逐漸顯露出兵器輪廓,表麵的鱗紋如水波蕩漾。現在打造的正是破甲箭的箭頭!
淬火時青煙驟起,通紅的三棱箭頭浸入桐油發出嘶嘶聲響,箭刃瞬間覆上幽藍淬火紋。
經驗老道的工匠指尖撫過未開刃的箭鋒,砂石的打磨聲如龍吟漸起,直至刃口映出霜雪寒光。
牆角神龕前香燭未熄,嫋嫋青煙中可見曆代祖師牌位——每天第一件兵器誕生前皆需沐浴更衣、焚香告天,這是流淌在血脈裡的匠魂。
不少年輕人正將柘木烤製成弓胎,蒸騰的霧氣裡傳來牛皮筋絞緊的吱嘎聲。另一邊,一排幾十杆長槍橫置案上,積竹木柲纏裹的槍杆剛完成第七遍生漆,紅纓在風中輕顫如待飲血。
李少康正悠哉悠哉地躺在竹製搖椅上品著香茗,忽然感覺似有異動,本能地望向大門口,便看見門外走進數道身影。
當先一人身穿紫色龍袍、頭戴束發金冠,他左邊跟著一個大紅蟒袍的太監,右邊跟著一個身披棄玄甲的武將,身後跟著七八個錦袍侍衛,各個雙目如電,一行人氣勢非凡、浩浩蕩蕩地走了進來。
李少康立刻像是一隻被踩到了尾巴的貓,瞬間從竹製搖椅上跳了起來,扔下手中的紫砂茶壺,一溜煙兒小跑到劉滅周身前,噗通一聲跪下:“微臣軍器監正監李少康叩見皇上!”
劉滅周道:“破甲箭打造了多少了?”
李少康答道“回皇上,已經打造了兩千支了!”
劉滅周皺眉道:“這麼少?”
李少康額角沁汗:“主要是冶煉合金耗時較長,必須自然冷卻才能消除應力,否則就會開裂!”
劉滅周麵無表情:“好,朕知道了!欲速則不達!你們優先保證質量!在保證質量的前提下,加加量!人不夠加人,爐子不夠加爐子!”
李少康立刻道:“遵旨!”
劉滅周道:“起來吧!”
李少康立刻起身。
那些工匠本來想跪下磕頭的,被他示意阻止了!現在時間寶貴,讓他們專心打造武器才是頭等大事,所謂的繁文縟節不要也罷。
劉滅周很快在工坊裡轉完了一圈,他沒有說話。
他知道,自己隨隨便便提出的一個問題,就可能給彆人帶來緊張和恐懼,自己何必當那個惡人呢?
臨出門前又對李少康強調了一下進度,“三天內要打造十萬支破甲箭!一槍三劍箭要打造五百支!記住,五百支是裝好炸藥的成品!”
李少康躬身道:“請皇上放心,微臣絕不辱使命!”
如今大宋兵臨城下,形勢危急,他怎敢懈怠?一旦完不成任務,自己的腦袋肯定搬家!這位剛登基的顯帝可比劉繼元狠多了!
他回頭大喊:“兄弟們!加把勁!今晚吃牛肉!”
工匠們齊聲喝道:“好!”
李少康再一回頭,顯帝的身影已遠去!
劉滅周現在要回宮!
耶律斜軫已經候在宮外,他不能晾人太久!
二龍山半山腰,趙光義與林勇鵬正手談一局。
可折疊的紅木棋盤上,縱橫十九道,已落了不少棋子!
黑子是墨玉,白子是和田玉。
兩個宮女手持蓮花形長柄銅香爐,配有香寶子存放香料,柄部雕刻佛教紋飾,檀香繚繞。
旁邊李公公近身伺候,觀戰的則是崔彥進、李漢瓊、曹翰、劉遇諸將。
五丈之外,大內高手布下了嚴密的防禦圈!一隻蒼蠅都飛不進來!
執黑的趙光義是以“星·小目“開的局,執白的林勇鵬則以二連星回應。
兩人你來我往頃刻間就下了幾十手!
當黑五在右上角小飛掛時,白六突然變招,一記三間高夾如白鶴亮翅,引得李公公眉毛一揚,眼睛瞪得老大!這是想直接要了趙光義的命啊!
第七十三手,林勇鵬的白棋突然打入黑棋厚勢。
趙光義沉吟片刻,黑七十四淩空一鎮,宛如黑雲壓城。
“勇鵬,你覺得什麼時候再組織攻城比較好?”
白七十五輕盈點角,黑七十六竟率先搶占了天元!
棋盤上頓時形成罕見的三處劫爭!最驚心動魄的一處在於左下角,當白一零一提劫時,趙光義的黑一零二尋劫的選點令在場諸嘩然——竟是一記二路透點,看似無關緊要處卻暗藏殺機!
林勇鵬指尖微顫,白一零三不得不應!
“回皇上,今晚就可以組織攻城!”
黑一零四提回劫材時,白棋大龍已然氣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