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笙道：“其實有些時候我很替你們兩個感到不值！”
端木燕道：“什麼意思？”
王笙道：“就是……惋惜的意思！”
“惋惜？那又是什麼意思？”
“就是……唉，就是替你們感到惋惜！你們都是人中龍鳳，但一出生就頂著魔教後裔的名頭，命運太不公平了！”
熊夢煙卻笑道：“我還是頭一次聽你發出如此感慨呢，怎麼了，受到什麼刺激了？”
端木燕道：“你是在同情我們？覺得我們一出生就在魔教，不受命運的眷顧，我們的心理一定很悲苦？”
王笙道：“那倒是沒有，你們似乎對魔教有一種強烈的認同感，這也是我一直不理解的地方，是日久生情？還是從小被洗腦？”
端木燕道：“你覺得我這個人容易被洗腦嗎？”
王笙笑道：“你這麼精明，被洗腦的可能性不大。”
端木燕一臉不以為然，“是啊。世人以為，終究是世人以為。他們以為魔教內部天天都是勾心鬥角、弱肉強食！其實——從某些角度上看，我們比中原武林所謂的名門大派更像正派！”
王笙道：“嗯，這個我不抬杠，人無完人，你們自然有你們的優點，他們自然有他們的缺點，他們唯一值得羨慕的一點就是，你們占據了名門正派的名號！”
端木燕道：“不錯！勝者為王！他們贏了，所以他們說什麼都是正確的，凡是和他們意見不一致的，統統是邪魔外道！假如魔尊成為武林共主，現在江湖上還有誰敢說魔教半個不字？”
突然幾丈外的龐十五說道：“聽君一席話，勝似一席話。”
端木燕不動聲色地道：“怎麼了十五兄弟，你不認同我的說法？”
龐十五喝了一口粥然後說道：“我呢挺認同你這個人的，但是你剛才說的話我還真不大認同！”
熊夢煙頓時肅然而坐，全神貫注、側耳傾聽！龐十五的態度十有八九就是鳳九霄的態度，她自然要重視！
王笙則心頭一動：按理說自己這邊私聊，龐十五就算再不懂事也不會隨便插話吧？他到底是隨口一提，還是想敲打我們？
端木燕擠出一絲微笑：“那還得請十五兄弟不吝賜教！”
龐十五道：“不敢！你剛才說勝者為王，這話沒毛病，但你說的意思是，誰贏了，誰就是正義，我不認同。你說如果魔尊贏了，成了江湖共主，江湖上就沒人敢反對他了，是嗎？”
端木燕思索了一下，“差不多吧。”
龐十五道：“其實插嘴你們說話，我也很不好意思，但是端木公子的意思和我以前的想法一致，所以我剛才一時性起，沒忍住，對不住了。”
端木燕道：“這有什麼。我很好奇，聽你的意思是——你以前的是和我一致，但現在不一致了？”
龐十五點了點頭：“沒錯！”
王笙也來了興趣：“那是誰改變了你的想法？”他看了一眼鳳九霄，心道：除了鳳九霄，誰能讓你改變認知？
王笙雖然猜到肯定是龐十五沒強過鳳九霄，但他絕不會說出來！有些事裝糊塗效果更好！
果然，龐十五說道：“當然是我大哥了！”
王笙心道：對方果然自己說出來了，這種效果最好，雙方交流氣氛一點不尷尬。
端木燕道：“那鳳公子的高見，還請十五說來聽聽唄？”
龐十五擦了擦嘴，“好飽啊！”他坐直了身子，咳了兩聲清了清嗓子，“我曾經也認為，勝者為王。因為曆史是由勝利者書寫的！就像那句千古名句邪不勝正一樣，邪為什麼勝不了正？就一次也沒勝過？當然不可能！因為邪一旦勝了正，它就會自詡自己是正，那個輸家才是邪！前一刻它是正，但下一刻它輸了，就隻能接受勝利者給它扣的帽子，因為它是個失敗者！”
端木燕道：“難道這不對嗎？我們現在是邪魔外道，可是如果我們贏了呢？我們就說我們是正派，我們就在史書上大書特書我們我們是人間正確，是正義化身，用不了多久，我們就是正義的化身！對於從前那些知道我們黑曆史的人，要麼被清除，要麼被同化，過了一段時間，新生代接受的教育就是——魔教是正統，魔教是正義，對於孩子來說，老師灌輸的是什麼，那他們接收的就是什麼，他們的腦海裡就會形成一個認知，魔教即正義！”
龐十五笑道：“沒錯！和我以前的認知簡直一模一樣！邪一旦勝了正，它就成為了正，然後邪不勝正這句話得以繼續傳承！”
王笙道“那為什麼你現在改主意了？你認為邪即使勝了正，依然還是邪，是嗎？“
龐十五道：“是的！邪自然有勝正的機會，也不止一次有這方麵的案例！但是，邪終究是邪，它的勝利也隻是暫時的，對於正義來說，隻是戰術性撤退，撤退是為了積蓄力量給予更致命的反擊！”
端木燕道：“我明白了！你所強調的就是一個時間跨度的問題！你是說邪即使勝了正，但不能持久，終究還要被正打敗，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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龐十五道：“對！因為天網恢恢，疏而不漏！邪惡就算竊據了正義的位置，它曾經犯下的種種罪行難道就會人間蒸發？就沒發生一樣，可能嗎？魔尊害了那麼多無辜的性命，到時候一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成了沒事人一樣，那些枉死之人的在天之靈同意放過他們嗎？他們的親朋至友同意放過他們嗎？所以說，即使魔尊成了江湖共主，也隻能靠高壓手段鎮壓武林，就像殘暴的君主隻能靠血腥手段恐嚇、威脅手段維持王朝統治，卻不知道是給自己增加催命符！”
這時常子衿說道：“假如魔尊成了武林共主，他若是以懷柔政策統治武林，那些與他有不共戴天的仇家絕對不會被感動得放棄報仇！”
辣椒一拍桌子，大聲道：“不錯！殺父之仇不共戴天，難道就因為魔尊成了武林共主了這仇就不報了嗎？”
龐十五嚇得一哆嗦，小聲嘟嚕：“哎呀，嚇我一跳，心臟差點蹦出來！”
辣椒瞪了他一眼，“膽小如鼠！”
端木燕知道辣椒一向對他和熊夢煙等人不待見，現在見她又借機找事，麵子上有些掛不住，忍不住懟道：“你那是沒見到魔尊登頂武林至尊的一幕！如果魔尊真的成為了武林共主，大勢所趨，人人敬仰，就你一個人格格不入，你覺得能翻了天？”
辣椒一怔！
她沒想到端木燕居然反駁她！
她立即來了勁頭：“就算大部分人迫於魔尊的淫威之下不敢有半點忤逆之心，但是，總會有人站出來，揭發他的罪行！”
鳳九霄突然對坐在白蓮尊者左邊的赤芒尊者說道：“你在笑什麼？”
赤芒尊者一怔，立刻抬頭看向鳳九霄，雙掌合十：“貧僧沒笑什麼！”
鳳九霄麵無表情：“都說出家人不打逛語，你在這睜眼說瞎話讓我不得不懷疑——你到底是不是出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