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他這段時間每天早出晚歸,要是細致的向他叔叔、叔母還有堂妹解釋的話,那可是很麻煩的。
但是住在亞瑟這裡,那可就大有不同了。
不僅有事沒事可以拉著亞瑟、大仲馬、狄更斯等人一起喝酒看戲,而且他還一便士都不用掏,每天除了玩鬨以外,便是窩在家中看書備考。
亞瑟這一條龍服務下來,再加上他叔叔上下打點,埃爾德覺得自己今年夏天要是還過不了海軍部的遴選,那簡直是天理難容。
埃爾德揉著眼睛,看樣子應該還沒睡醒,他左手抱著一床半滑下來的羊毛毯,右腳則虛浮地踩在樓梯上。
“亞瑟,咱們今天是去萊斯特廣場,還是去……呃……貝姬也在啊……”
“早餐剛好,卡特先生。”貝姬多少已經習慣了這位倫敦大學怪咖的行事風格:“今天烤了燕麥餅乾,還有您最愛吃的熏肉火腿三明治,剛做好不久,趁熱吃。”
“你真是太貼心了,貝姬。”埃爾德下了樓梯,懶洋洋地往椅子上一躺:“真是個勤勞的姑娘,你敢想象嗎?就在幾天之前,我還睡在酸臭的船艙裡,每天一睜眼首先看見的就是查爾斯的禿頂。”
他說著話,一邊接過貝姬遞來的盤子,一邊往嘴裡塞了一口餅乾,然後才注意到了那迭被亞瑟翻亂了的報紙:“怎麼,出什麼大事了?你這笑容怎麼帶著一點落井下石的味道?”
“落井下石?怎麼會?”亞瑟喝了口牛奶咖啡:“皮爾爵士可是我的老上司,我表示哀悼都來不及呢。”
“老上司?”彆人不知道亞瑟的那點事,但埃爾德可是門兒清:“彆裝了,你剛進蘇格蘭場的時候,一天恨不得罵皮爾八回。不過也是,每年就拿著三十來鎊,他還要你們玩兒命,換了誰都得罵他傻逼。”
亞瑟把咖啡杯輕輕放下:“行了,你嘴上這麼說,好像自己腰杆子挺硬。可是前幾天還不是老老實實穿了那身禮服,跟著貝格爾號的船員們去肯辛頓宮覲見公主殿下。怎麼樣?你在那裡,有沒有被嚇得結巴?”
“嚇得結巴?”埃爾德撇撇嘴,嘴角卻不自覺地翹了起來:“那倒沒有,畢竟她看起來比我還緊張。”
他說著,把三明治往嘴裡一塞,嘴裡含糊不清地補了一句:“但確實挺可愛的,和報紙上寫的那種未來的強悍君主完全不是一個畫風。”
亞瑟饒有興致地挑了挑眉:“你們平時還挺關注公主殿下?”
“那當然。”埃爾德一邊嚼著三明治,一邊含糊道:“這年頭誰不關注王儲長啥樣?我還記得,我們的炮手,薩裡郡的那小子,死撐著說她未來會嫁給一個德意誌的親王,結果被曼徹斯特的舵手揍得鼻青臉腫,他說公主心裡肯定有個騎士模樣的男人,懂法、懂詩、還懂得怎麼和人調情,畢竟上都是那麼寫的。”
“拜托,埃爾德,你說話得謹慎一點。”亞瑟終於抬起眼,半認真半揶揄的開口道:“她才十六歲不到,還是個天天在玫瑰廳抄莎士比亞、在花園裡學地理的姑娘。船上的那些幻想,寫進亞曆山大的劇本正正好,但是放在肯辛頓宮,絕對是不可能的。”
“那你可就太小看姑娘們了。”埃爾德咽下最後一口三明治,順手抄起桌上的牛奶灌了一口:“十六歲又怎麼了?她不是住在敘利亞的沙漠裡,也不是處在寄宿女子學校裡翻《聖經》的那種封閉環境。她是王儲,她每天接觸的都是英國未來的青年才俊。換了我在她的位置上,我都不敢保證自己不動心。這姑娘要是心裡連點自己的算盤都沒打,那她才真是不合格。”
亞瑟根本沒把埃爾德的話放在心上,在他看來,維多利亞想在肯辛頓體係裡乾出點出格的事情,根本是不可能的。
他隻是端起咖啡杯,吹了吹表麵輕飄的熱氣:“所以你的意思是……她已經看上誰了?”
埃爾德嘴角一挑,朝亞瑟賣起了關子:“沒錯,我還真知道是誰。”
這下子,他不止把亞瑟的注意力吸引過去了,就連廚房裡的貝姬也忍不住豎起了耳朵。
“你可千萬彆告訴我,王儲愛上了你。”
埃爾德擺手道:“我可不覺得當王夫有什麼好的,花錢請我去,我都不去。”
“誰問你了?”亞瑟隻當這小子又在發癔症:“或許我該把這件事告訴你叔叔,他多半會讓你再跑一趟全球航行清醒清醒。”
“我又沒說真的是我。”埃爾德瞪眼道:“我說的是埃爾芬斯通勳爵,那小子對公主相關的事情可是相當上心。”
“誰?”亞瑟一怔,他在肯辛頓宮也教了大半年的書了,但是對於埃爾芬斯通勳爵可沒什麼印象。
亞瑟回憶了好一陣,才想起這人是誰:“你說的該不會是那個替國王陛下四處跑腿、隨叫隨到的埃爾芬斯通吧?”
“沒錯,就是他。”埃爾德信誓旦旦的說道:“你不知道吧?那天我們剛從肯辛頓宮回來,出門便看見他手裡拿著一幅畫在門外候著,那幅畫是給公主殿下畫的素描,筆法雖說不算頂級,但那份心思,嘖嘖,彆提多明顯了。你知道畫的是什麼嗎?”
“畫的是公主殿下?”
“畫的是肯辛頓花園裡的一隻狗。”
亞瑟皺起眉頭,忍不住笑道:“狗?你是說達什?公主確實很喜歡它。”
“不。”貝格爾號情聖井井有條的分析道:“狗隻是側影,站在花叢裡,望向窗台。窗台上有一本翻開的書,一束剛剪下的玫瑰,還有……一個背影。”
“背影?”
“對,像極了殿下。最絕的是,他沒畫臉。”
亞瑟啞然失笑:“所以你就認定這幅畫裡藏著情愫了?”
“我當然不敢妄言人家的心思,但我可以說,那幅畫送出去之後,殿下整整把它放在了她寫字桌的前麵,足足兩天。那桌上本來隻有你這位老師送的書和她姐姐從德意誌寄來的盆景。”
亞瑟聞言頓感不妙:“埃爾德,恕我多嘴,你是怎麼知道公主殿下的書桌上放了什麼的?”
埃爾德一臉得意道:“這自然就要歸功於鄙人的獨特魅力了,我認識某位肯辛頓宮的侍女。”
亞瑟聞言頓時汗毛倒立,這簡直是比維多利亞春心萌動更加駭人聽聞的消息。
他為了攻破肯辛頓宮的防禦,精心策劃、反複推敲,費了一大把力氣才終於破開一道口子。
然而,他的這些努力卻還不如埃爾德的“獨特魅力”?
Ridiculo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