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又落了下來。
鋼鐵森林的枝葉泛白。
萬物寂靜的雪白世界裡,一個高個子的姑娘穿著另類的單薄外衣,手腳凍得通紅,奔跑在車水馬龍的街道。
行人紛紛側目,好奇這個高個子的女孩子為何腳步匆匆。
逆著人流,14歲的顧家宜拚命向前跑。
四年了,她在那個人渣手下苦苦忍受了四年,終於得到機會逃了出來。
顧家宜用偷偷攢了很久的錢,買了一張通往星球另一端的機票。此刻她就自由奔跑在這座承載著她新生的城市裡。
寒冷的空氣裡,顧家宜興奮地咧開嘴角,呼出白氣。她仰頭,眼睛亮亮地看向周圍的高樓。
冬天很冷,顧家宜打算先睡在地鐵通道裡。等到明天再謊報年齡去找工作。買完機票後,顧家宜身上還有一點微薄的餘額,她買了很多便宜的壓縮餅乾。她吃得少,能等到第一個月的薪水。
顧家宜將一切都設想好了。可14歲的她實在太過年輕,不懂得社會對弱小之人的殘酷。
被克扣的工錢,沒有居民身份而遭受的排擠欺負,被流浪漢強占的唯一居所,吃食被奪,還有單薄的衣物與抵擋不住的風寒……
兩個月後,顧家宜被徹底擊垮。
高燒三日的她因為兩天沒有吃東西,如行屍走肉在街上翻垃圾。她沒有家,所以隻能一個人痛苦地到處晃蕩。
眼前發黑,身體發冷,意識正在逐漸喪失。
倒下之際,一個聲音喊住了她。
“顧家宜!你怎麼在這裡?”顧家宜努力睜開眼,看見了曾經和她一起站在辦公室裡的那個豆丁同學。
迷離的視線落在豆丁同學時髦又保暖的羽絨服上,和一身破布的顧家宜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豆丁同學的爸媽聞聲趕來,扶住了倒下去的顧家宜。
“天哪,這不是乖寶的小學同學嗎?她身上好燙。快送她去醫院……”
再度醒來,顧家宜躺在了她這輩子睡過最乾淨的床上。
病床邊,豆丁同學的媽媽正低頭削著蘋果。
發絲垂落,勾勒出她溫柔似水的臉龐。
顧家宜愣愣地看著女人,情不自禁的發出聲音:“好美……”
豆丁同學的媽媽聽見聲音,立馬放下了蘋果,緊張的關心她。“你醒了啊。感覺怎麼樣?你是乖寶的同學吧,叫顧家宜是不是?你可以喊我阿姨。”
“乖寶?”顧家宜呆呆地複述這個從未聽見過的詞彙,視線轉向床尾的沙發上。
穿著乾淨的豆丁同學正脫了鞋盤腿坐在沙發上玩遊戲機。
他聽見了顧家宜醒來的動靜,匆忙放下遊戲機,小跑過來。
坐在豆丁同學的爸爸見狀,無奈彎腰去撿沙發邊的拖鞋,生氣又溫柔地喊道:“乖寶,穿鞋。”
“知道了。”豆丁同學滿不在乎地轉身穿鞋,然後繼續小跑過來。“顧家宜你沒事吧。我寒假和爸媽來這個城市旅遊,沒想到居然會碰見你。你為什麼會在這個區?”
顧家宜的目光久久停留在豆丁同學的父親身上,眼神遲鈍地愣著。
見顧家宜不說話,旁邊美麗的女人開口說道:“孩子,你怎麼會一個人發著高燒,又這樣出現在街上。發生了什麼嗎?可以告訴阿姨嗎?”
說話間,女人的手不自覺的拉過豆丁同學的手,親昵地牽著。
顧家宜停留在男人身上的視線,又久久停留在這雙重疊的手上。
“顧家宜你的家人呢?”豆丁同學的媽媽又問道。
“死了。”
顧家宜回答道。
病房的門被關上,隔絕了外麵的聲音。
“她怎麼說自己家長死了?”
“看她身上的衣服應該流浪了很久,被拐賣了?”
“恐怕不止那麼簡單,我方才給她穿衣服的時候發現了很多傷痕。看樣子有了好多年。”
“這……我們報警處理吧。”
昏昏沉沉睡去,醒來,門被打開。
警察和豆丁同學的父母一起進來。
看見警察,顧家宜很激動。她像是被火燙到了一樣,一下子從病床上跳了起來。埋在皮膚下的留置針倒逆出血。
成年的大人們一起出手按下了她。
他們一起安撫她。
“沒事的,孩子。這是警察,他們會幫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