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星飄然落下,靛藍衣袂拂過岩石,不染纖塵。
雖然看起來她來得非常行雲流水,不帶絲毫拖遝,其實她已經將整個天蘿仙宗和大元皇朝的這一片邊境探查完了。
沒有能夠威脅她的存在。
至少現在沒有。
她居高臨下,目光平靜地掃過少女蒼白驚惶的臉,落在她手中緊握的一件奇特長管狀金屬器物上——那器物線條冷硬,通體黝黑,散發著與這方修仙世界格格不入的冰冷質感。
“名字。”
淩星開口,聲音聽不出喜怒,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直抵少女神魂深處。
少女身體一顫,抬起頭,倔強地迎上淩星玄紗鬥笠下深邃的目光。
汗水混著塵土在她額角滑落,她緊咬著下唇,半晌才從齒縫裡擠出兩個字,帶著細微的顫抖:“墨……墨萱。”
“為何襲擾我靈道宗商隊?”
淩星再問,指尖微動,那枚鎮壓符文光芒稍斂,讓墨萱得以喘息,卻依舊禁錮著她的行動。
壓力稍減,墨萱急促地喘息幾下,眼中瞬間湧上濃重的悲憤與絕望:“我……我不是要搶你們的東西!我弟弟墨雲!還有養大我們的奶奶……他們中了劇毒……隻有天蘿仙宗秘傳的‘玖蘊清心蓮’能解!我……我走投無路,隻能……”
她聲音哽咽,說不下去,隻是死死攥著那冰冷的金屬器物,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蝕骨幽蘭?天蘿仙宗?”
淩星眉梢微挑。此毒陰狠,發作緩慢卻深入骨髓,若無對症靈藥,中毒者將受儘折磨,最終骨消神滅。
天蘿仙宗有很多靈植,淩星前不久才去拜訪過,了了解一些,玖蘊清心蓮確是其宗靈藥之一。
難怪這少女鋌而走險。
“既為求藥,為何不換目標?屢次受挫,明知此路不通,仍執意糾纏?”
淩星的聲音依舊平淡,卻像一把精準的解剖刀,直指核心,“以你的遁術與那異界器物之能,若隻為求財或普通靈藥,大可另尋他處。何苦死磕靈道宗?”
墨萱的身體猛地一僵,眼中的悲憤被一絲被戳破心事的慌亂取代。
她低下頭,散亂的額發遮住了眼睛,聲音低若蚊呐,帶著濃濃的疲憊與苦澀:“我……我之前為尋藥,潛入過天蘿仙宗的藥圃外圍,被她們巡山弟子發現……他們封鎖了邊境,追索我的蹤跡……我,我已無處可去。這片區域,隻有你們這一支實力雄厚、又可能攜帶高階靈藥的隊伍經過……這是我最後的機會了……”
她抬起頭,眼中是孤注一擲後的灰敗,“我知道惹不起靈道宗,可我……我真的沒有彆的辦法了……”
淩星靜靜地聽著,玄紗遮掩下的目光銳利如鷹隼,仿佛能洞穿人心。她看著少女眼中那抹深藏的、近乎絕望的期盼,看著她在強裝的倔強下微微顫抖的肩頭。
半晌,她忽然輕笑一聲,那笑聲打破了山間的凝重,卻讓墨萱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所以,最後那一次,你遁術慢了半拍,甚至故意泄露了一絲氣息,並非力竭或失誤。”
淩星的聲音帶著一絲了然,“你是故意讓我抓住的。或者說,你是想賭一把,賭被抓住後,能否以情動之,求得一線生機,賭靈道宗……或者說,賭我會不會管這‘閒事’?”
墨萱的瞳孔驟然收縮!
她猛地抬頭,難以置信地看著淩星,嘴唇翕動著,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所有的偽裝、所有的算計,在這雙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眸麵前,都顯得如此蒼白可笑。
她所有的勇氣似乎在瞬間被抽空,肩膀徹底垮塌下去,隻餘下無聲的默認。
淚水終於控製不住,大顆大顆地滾落,混著臉上的塵土,留下狼狽的痕跡。
山風吹過,卷起幾片枯葉,打著旋兒落在墨萱腳邊。死寂籠罩著這片小小的岩隙。
淩星的目光在墨萱絕望的臉上停留片刻,又掃過她緊握的異界造物,最後落向商隊陣法流轉的微光。她沉默著,似乎在權衡著什麼。
時間一點點流逝,墨萱的心也一點點沉入冰冷的穀底。
就在那絕望即將吞噬她最後一絲意識時,淩星清冽的聲音再次響起,如同渲染黑夜的星光:
“人,我可以救。”
墨萱猛地一震,幾乎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難以置信地看向淩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