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星的聲音透過玄紗,帶著一絲靈力過度消耗後的微啞,卻斬釘截鐵。
“老祖,此獠行事,不合常理之處太多。”
她目光落在被金色符文鎖鏈捆縛、氣息奄奄卻依舊眼神怨毒的“幽影”身上,思緒卻急速飛轉。
“襲殺聖庭顧問,雖屬挑釁,但目標明確,手法利落,顯是蓄謀。得手後不立即遠遁荒域,反潛入這各方視線聚焦、正逐步淨化重建的上熠故地,已是第一處不合情理。”
她頓了頓,指尖無意識地輕觸腰間尚未完全平複靈力波動的“歸元摹境塔”塔身,冰涼的觸感讓她心神更凝。
“潛入後,不尋最隱秘荒僻處藏身,反而刻意留下蛛絲馬跡,軌跡直指我宗邊境。所經之處,雖故作隱匿,卻總有可供追蹤的微弱線索殘留……與其說是在逃亡,不如說是在‘引路’。此其二。”
淩星抬眼,看向虛空中老祖模糊的身影輪廓,以及麵色漸趨凝重的楚定天。
“其三,便是這‘幽影’自身。化神中期修為,精通陰影與空間詭道,更有那枚能催發‘無間影域’的異寶晶石在手。如此實力與配置,若真心隱匿逃遁,聖庭巡天使縱有化神帶隊,追索起來也絕非易事。他卻偏偏在此‘葬風穀’停下,布置疑陣,以三名元嬰為餌,自身藏於地脈節點,更像是在……等待追兵上門,設伏反擊。”
“其四,”淩星的聲音愈發清冷,“方才交手,此人手段狠辣陰毒,功法路數邪異,煞氣怨念纏身,絕非善類。然其言語之間,對聖庭與我宗雖有蔑視,卻並無深仇大恨般的瘋狂,反而更像是在執行某項‘任務’或‘測試’。尤其最後領域被破,他驚怒之餘,脫口而出的是‘這是什麼力量?’,其關注點,似乎更多在於試探我等虛實,尤其是……”
她略微遲疑,還是說了出來:“尤其在於試探弟子這‘異常’的靈力特性。”
林滔拎著“幽影”的手晃了晃,引得那黑影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老祖臉上那點戲謔收了起來,眼神變得幽深:“接著說。”
“綜合來看,”淩星緩緩道,“弟子懷疑,這‘幽影’及其同夥,襲殺聖庭顧問或許隻是順手為之,或為達成某個更隱蔽目的而製造的‘事端’。其真正意圖,很可能在於以此事為引,主動暴露行蹤,將追捕力量——特彆是可能因熟悉地形而被調動的、如我寒影峰這般的新銳戰力——引入預設的戰場區域。”
她深吸一口氣,說出最終的推斷:“他們像是一枚被主動擲出的‘棄子’,目的並非求生或造成多大殺傷,而在於‘接觸’、‘試探’,乃至……‘消耗’。若我等今日未能識破其埋伏,或實力不濟,葬身於此,那便是聖庭與靈道宗折損了一隊精銳,正中下懷。即便我等勝了,擒獲或擊殺此獠,也不過是除掉了一個明麵上的‘卒子’,其背後執棋者,已然通過此番交鋒,窺見了他們想看到的東西——我方應對此類事件的速度、方式、戰力配置,尤其是……某些特殊個體的能力深淺。”
淩星的目光再次投向“幽影”,語氣森然:“而作為‘棄子’,他很可能知曉有限,甚至早已被種下禁製,一旦被擒,要麼自毀,要麼吐露的也是半真半假、誤導方向的信息。我們若順著這條線深挖,或許反而會踏入更深的陷阱,替那真正的幕後黑手吸引了注意,甚至……擋了刀。”
山穀一時間寂靜下來,唯有罡風掠過岩隙的嗚咽,襯得淩星的話語愈發清晰,也愈發令人心悸。
楚定天撫須的手停住了,眉頭緊鎖。
他身為宗主,正通過主殿玄水鏡看著寒影峰等人的情況,當然,這東西與老祖靈力相映,因此特彆清晰。
他自然通曉權謀算計,淩星這番抽絲剝繭的分析,雖大膽,卻並非沒有可能。
聖庭與各大勢力關係微妙,上熠故地如今是多方關注的焦點,有人想攪渾水,或借此削弱、試探靈道宗,並非難以想象。
林滔沉默了片刻,忽然嗤笑一聲,拎著“幽影”的手指微微用力,金色符文鎖鏈光芒一盛,勒得那黑影形體都扭曲了幾分,發出嗬嗬的痛楚聲。
“棄子?試探?嘿嘿,有意思。”
老祖眼中精光四射,卻非怒意,而是一種見獵心喜的銳利,“若真如此,那這幕後之人,手筆不小,心思也夠毒。用化神中期當棄子,就為了摸摸咱們的底?所圖必然更大。”
他晃了晃“幽影”,像在打量一件有趣的玩具:“小子,說說看,老祖我這徒孫猜得對是不對?你主子是誰?想乾嘛?”
“幽影”猩紅的眼眸死死瞪著林滔,又怨毒地掃過淩星,喉嚨裡擠出破碎的嘶啞笑聲:“咳……猜?猜中了又如何?你們……已入局中……遲早……皆為資糧……殿主……會……”
話音未落,他胸口那殘留的碎裂晶石猛地迸發出最後一絲漆黑光芒,一股毀滅性的波動自其體內核心爆發!
林滔冷哼一聲:“在老祖麵前玩這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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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見他如何動作,那金色符文鎖鏈瞬間收緊,交織成密不透光的繭,將“幽影”連同那爆發的波動死死封住。
隻聽得繭內傳來一聲沉悶的、仿佛隔著無數層棉布的爆響,以及一聲短促淒厲到極致的慘嚎,隨即一切歸於寂靜。
金繭散去,隻餘一小撮失去所有光澤的黑色灰燼,隨風飄散。那枚碎裂的晶石也徹底化為了齏粉。
“禁製觸發,神魂俱滅,連點殘渣都沒留下。”
林滔拍了拍手,仿佛撣去灰塵,語氣卻冷了幾分,“夠果斷,也夠狠。看來淩星丫頭猜得八九不離十,這就是個死士。”
楚定天麵色凝重:“此事需立刻稟明聖庭,並加強宗門邊境與上熠地區的戒備。若真有幕後黑手意圖不軌,恐非孤例。”
林滔卻摸著下巴,看向淩星,眼神玩味:“丫頭,你覺得,咱們現在是該低調回宗,嚴加防範,還是……將計就計?”
他一向習慣以實力去行事,而思維模式對於這些不如淩星腦子靈光,雖然有著老成的經驗但是終究是疏於這方麵的經曆了。
更何況,他身上也有些秘密。
淩星尚未回答,遠處天邊,又一道傳訊流光疾馳而來,落入楚定天手中。他神識一掃,臉色微微一變。
“是宗內留守長老急報。約半個時辰前,巡邏弟子在南域東南部‘落星澤’邊緣,發現一處隱蔽山穀中有劇烈戰鬥痕跡,殘留氣息斑駁混雜,疑似有數位元嬰修士隕落,現場找到幾枚破損的服飾碎片,經辨認……屬於近年在南域東南一帶名聲鵲起的幾位散修天驕。此外,還有極淡的、類似空間被強行剝離的奇異波動殘留,探測法器難以解析。”
落星澤?東南區域?散修天驕莫名隕落?
淩星心中那根弦繃得更緊。南域廣袤,各地時有爭鬥本不稀奇,但時間點如此接近,又涉及“名聲鵲起”的天驕,且殘留“空間剝離”的詭異波動……這讓她不由自主地將兩件事聯係起來。
“老祖,宗主,”淩星沉聲道,“弟子以為,回宗固守,固然穩妥,卻也被動。對方既已落子,且可能不止一處,其網絡或許比我們想象的更廣。一味防守,恐防不勝防。不如……外鬆內緊。”
“哦?細說。”林滔挑眉。
“對外,我等依令‘返宗複命’,並‘因與強敵交手,略有損耗,需閉關休整’。可令宗門適當提高警戒級彆,但不必大張旗鼓,以免打草驚蛇。”淩星思路漸晰,“對內,則需動用一切隱秘渠道,全力追查兩方麵線索:一是近日南域各地,尤其是各方勢力交界、新興天驕活動頻繁區域,有無類似‘幽影’這般行蹤詭秘、手段特異的外來修士活動跡象,或有無天驕意外隕落、失蹤、性情大變、修為突飛猛進卻功法詭異之事;二是重點排查上熠故地,尤其是我宗負責淨化的區域及周邊,有無隱秘的陣法布置、空間異常點、或近期不明人員潛入的痕跡。”
她看向楚定天:“宗主可協調宗門暗堂,並與聖庭相關方麵秘密溝通,共享部分非核心情報,試探聖庭是否在其他方向也有類似發現。”
又轉向林滔:“老祖修為通玄,神識可覆蓋極廣,或可悄然監察南域某些關鍵節點氣運流動、靈力異動,尤其是……有無‘掠奪’、‘嫁接’類禁忌法則的隱晦痕跡。”
林滔聽著,眼中讚賞之色愈濃:“腦子清楚,膽子也不小。行,就按丫頭說的辦。老祖我也正好活動活動筋骨,看看是哪些魑魅魍魎在老子地盤上搞風搞雨。楚小子,宗門裡你安排好,彆漏了風聲。”
楚定天頷首:“弟子明白。淩星,你們先隨老祖回驚濤崖,表麵閉關,實則隨時待命。靈兒、蕭琳,你二人新晉化神,氣息還需進一步圓融,可借崖下混沌元竅餘韻鞏固。其餘人等,亦需消化此番戰鬥所得。我會安排可靠心腹,暗中將所需情報彙總至驚濤崖。”
計劃商定,眾人不再停留。林滔袖袍一卷,將眾人籠罩,身形淡化,瞬息間便消失在葬風穀凜冽的風中。
他們,卻不知曉,一張針對他們,或者說,針對整個靈道宗新生代精銳,乃至針對林滔本人的羅網,早已在更早的時候,便已悄然編織,並且……正在收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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