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濃稠灰霧所籠罩的大地,終年不見天日,更無晝夜交替之分,唯有永恒的昏沉與死寂。
走在其間,四周是化不開的陰森灰暗,空氣裡彌漫著令人窒息的壓抑,仿佛連呼吸都要費力地衝破一層層無形的桎梏。
習習陰風不知從何處而來,帶著刺骨的寒意,刮在人身上,是透骨的涼,滲進心裡,更添了幾分深入骨髓的寒。
走在這樣的幽冥之地上,每一步落下,都像踩在沉寂了千年的荒蕪上,連腳步聲都被濃霧吞得乾乾淨淨,隻餘下滿心的空茫與惶然。
脫離了隊伍的魁梧中年與那名麵色蠟黃的漢子,在一番狼狽遁逃之後,終究還是再次迷失在了這片被濃稠灰霧所籠罩的死寂之地上。
稍作喘息,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底看到了同一份掙紮與決絕,當下咬了咬牙,決意繼續往前闖。
他們心裡比誰都清楚,在這片死寂荒蕪的幽冥域想要生存下去,單打獨鬥無異於自尋死路,唯有抱團方能多幾分生機。
此番前行,一來是盼著能撞上其他誤入此地的修者,好重新組隊同行;
二來也存著一絲僥幸——若運氣足夠好,能遇上落單的本土鬼修,哪怕用些強硬手段,也要從對方口中撬出離開此地的法子。
也好早日擺脫這不見天日的煎熬,跳出這片無邊無際的灰暗。
“嗚嗚嗚……”
一縷細碎的嗚咽不知從何處飄來,擦著兩人耳畔掠過,縹緲得像霧中殘響。
循聲望去,卻辨不清來源,伸手去抓,隻撈到一把濕冷的空氣。那嗚咽就這麼若有若無地纏著他們,反倒讓這片死寂更顯濃稠,像化不開的墨。
忽的,那嗚咽陡然拔高,化作淒厲的呼號——似萬千怨魂在同時啼哭,自四麵八方的濃霧裡湧來,帶著說不儘的淒苦、道不完的怨毒。
聲浪層層疊疊間,像漲潮的海水,瞬間將兩人裹在中央,直聽得人頭皮發麻,心頭發涼。
更詭異的是,這哭嚎聲裡仿佛藏著一股無形的力量,順著耳道往裡鑽,像無數根細針紮進腦髓。
不過片刻功夫,兩人便覺神魂陣陣發顫,連穩固的識海都跟著晃蕩起來,仿佛下一秒就要碎裂。
“不好!”
兩人心頭同時一緊,急忙運起靈力封閉聽覺,試圖以此方式來築起一道堅固的屏障,隔絕魔音。
可那聲音偏如生了腳一般,能穿透一切有形無形的阻礙,直往人魂魄深處鑽,纏上便不肯放鬆。
“嗚嗚嗚……!”
那哭嚎之音越來越多,越來越淒厲,幾乎要掀翻這片灰蒙蒙的天地。原本空無一物的灰霧之中,竟緩緩浮出了無數扭曲的陰魂。
它們有的似才從腳下腐土中掙紮爬出,指甲摳著地麵發出刺耳的刮擦聲;
有的則從山川枯草間走出,肢體以詭異的角度扭曲著;
更有甚者,像是剛從濕冷的幽冥河裡浮出,渾身還淌著黑水;又或是從荒廢了很久的墳塋裡破土而出,裹挾著濃重的屍氣。
這些陰魂拖著長長的黑氣,如潮水般一點點圍攏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