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格沒想到一個人的人生際遇會如此奇妙,也隻好歎息一聲。
幾年前楚格還在三江縣,貧困的三江縣對於外麵的報道很少。加上年齡太小,楚格對這件事印象不深,隻記得當時有個人很厲害。但是這個事情,很快就在人們的茶餘飯後的閒聊中遺忘得一乾二淨。
“楚格,我好怕。”韓春陽突然緊緊的抓住了楚格的手,傳來的劇痛讓楚格猝不及防,但是楚格沒有將手拿開。
“我真的好怕。當我被稱為天才的時候,我幾乎沒有一晚能好好睡覺。足球運動員的生涯看起來光明無限,但能稱得上巔峰的時間其實很短。而巔峰的幾年和人生的幾十年比起來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在唯一能閃耀的時間中,還要麵對競技狀態的低穀,要麵對數不儘的傷病,你永遠不知道哪一次小小的轉折,就會讓你變成泯然眾人。”
“現在想起來,當我瘋狂的找尋郭棟的蹤跡時,我找的可能已經不是那個足球場上的天才郭棟,而是我自己。我怕我回像他一樣,匆匆而來,匆匆而去,蕩起幾許漣漪,最後又歸於平靜。那種蝕骨的恐懼你知道嗎楚格?”
韓春陽看著楚格,楚格也看著韓春陽。兩個人在夜晚清涼的風中靜靜的站著。
你剛才為什麼不直接去問他?這句話楚格沒有問出來。
一個自己的偶像,年少時眼裡的精神寄托,再次出現在麵前的時候,變得麵目全非。倉促間,韓春陽還沒有做好那種承認對方的準備。
周圍疾馳而過的汽車閃著光從遠處過來,又沉悶的加著速,往遠方駛去。
人生匆匆,如滄海一粟。楚格不知道怎麼安慰這個突然向自己表露心事的朋友,因為他的人生從來沒有經曆過什麼值得刻骨銘心的事情。
“韓大少,我會記得你的。不管未來我們變成什麼樣子,我都會記得你的。你的樣子,你說的每一句話,做過的每一件事,我都會記得的。如果有一天你找不到自己,就來找我吧。”楚格對韓春陽說道。
韓春陽看到楚格眼睛裡麵印著自己的樣子,突然把手放開,大喊道“媽的,兩個男人在晚上說這種肉麻的話真惡心。趕緊叫輛車來,老子腳都走軟了!你難道想讓我繼續杵著拐杖上學嗎!”韓春陽說完,把身子背過去,不讓楚格看見自己的臉。
楚格知道他現在有點難為情,也不去打擾他,站到路邊等著出租車。
一輛出租車歡快的鳴著喇叭停到了楚格身前,司機露著兩顆白白的牙齒探頭出來,道“兩個小帥哥,到哪裡去啊?坐車不?”
晚上不好攔車,楚格一見李富貴,連忙叫道“大少,是李叔的車。”
“我知道,大半夜鳴笛擾民,真該被交警抓起來。”韓春陽低著頭坐到了後排,“開到了也不知道打近光,老子眼睛都被亮瞎了!”
楚格知道他在現在在找台階下,笑著坐到副駕,對李富貴道“李叔彆管他,咱們走吧。”
李富貴不知道他們兩個發生了什麼事,莫名其妙的被韓春陽抱怨了一頓,鬱悶的開車送兩個人回家。
第二天早上,楚格依然早起出門鍛煉,回家的時候給兩個加班的人帶回早餐。
楚冬吃完飯後,悄悄地給孔婷使了個眼神,孔婷找了個借口拿著鑰匙出門去了。
楚格坐到沙發上,心裡還在想著憶然足球隊下午的比賽,楚冬熱情的靠著他,像個好朋友一樣把他的肩膀搭住。
楚格被楚冬這個沒來由的舉動搞得滿腹狐疑。
“爸,有啥事你就直說吧。”楚格小心的往旁邊挪了一下。
“楚格啊……”楚冬一副官方語氣,“爸知道你們現在的學生,思想活躍,作風大膽。老爸呢,也不是那種幾十年前的老式家長了,但是有些話,老爸還是想稍微的提醒一下。”
楚格被老爸的語氣嚇住了,道“老爸,什麼事這麼嚴重?我在學校犯錯了嗎?”
楚冬像領導發言一樣將手一揮,道“楚格,你在學校的表現很好,你們那個王老師也在我們麵前表揚過你。老爸要和你談的不是這個事情。”
“那是……”楚格心裡轉著念頭,不記得最近自己有什麼事做錯了。
楚冬見楚格半晌沒說話,故作為難的說道“兒子啊!老爸當年和你媽談戀愛的時候,也是經常給家裡打馬虎眼,說在外麵有朋友約吃飯,但實際呢?我是和你老媽在花前月下……”
楚冬說著,又回憶起當年的事情,一臉陶醉。
但楚格現在隻想一頭撞死在楚冬麵前。這個老不正經的老爸,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