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翔在綠茵場!
也不知過了多久,楚格終於將淚水流乾了,仿佛經曆了一場最可怕的噩夢,醒來時抱著被子無比的心安。
看到吳蘭馨胸口上一大團水漬,楚格歉然道“對不起,馨兒姐姐,剛才我沒控製住……”
吳蘭馨憐愛的拭去他眼角的淚珠,道“好了,彆說什麼了。”
哭過之後,楚格將這幾周壓在心上的情緒全部發泄了出去,靜靜的站著。
“現在我可以說話了吧……”郭棟像個想要得到老師允許發言的班乾部一般問道。
楚格嘴角揚了揚,卻沒有笑起來,有些彆扭的說道“郭大哥……”
郭棟呸了一口,道“怎麼像個小姑娘似的?”
吳蘭馨柳眉一蹙,郭棟趕緊改口道”對不起呀楚格,讓你受累了。你還記得上次我給你說的話嗎?我落選國家青訓的選拔是有原因的。“
上次也是在憶然燒烤俱樂部,楚格和楊立猜出了嚴清華的複仇大計,郭棟在楚格離開的時候,的確說了這麼一句。
當時楚格覺得那是個人隱私,既然郭棟不想說,他也沒問。此時,他隱約的猜出了一點原因,隻是不敢確定。
郭棟搬出凳子,讓大家都坐了下來,道“青訓的項目我練了很多次,在測試之前,不管是我還是山水的學生,都認為已經萬無一失了。但去測試之前,還是發生了一點意外。“
郭棟說道這裡歎了口氣,瞄了一眼吳蘭馨,道“那個時候,你馨兒姐姐還是個小……小太妹,小太妹自然就會遇到很多麻煩。”
郭棟說出這個詞,嘴角笑了一下,吳蘭馨忽然低下了頭,不讓人看見她的表情。
“測試當天,我感覺自己有些心緒不寧,早早的便醒了。醒後無所事事,我便圍著山水的球場跑了幾圈,想要發泄一下。當我停下來的時候,黑暗中有人塞了一封信給我,上麵寫著一個離學校很遠的地址以及你馨兒姐姐的名字。剛開始我以為不過是有人惡作劇,也沒放在心上。但隨著時間的流逝,我心中的不安越來越重,決定到那個地方去看一眼。雖然我並不認為馨兒會出什麼事,但她當時的性格讓我不敢百分之百的確定。“
過去的事,從郭棟的嘴裡娓娓道來,仿佛有些斑點的老電影”我當時也頗有些心高氣傲,又不想用這種看起來像是小把戲的事去煩學校的老師,孤身去了紙上的地址。可是,馨兒卻不在那裡。“
“我在那裡等了很久,周圍的人來來去去,沒有一個人認識我,沒有一個人知道站在街角的這個人馬上就要參加國青隊的選拔,沒有一個人知道我馬上就要在足球這條道路上獲得新的as。我感慨了一會兒,剛想要離開,卻猛然在街角發現了我的父母。他們兩人身體並不好,在街角守著一個菜攤,為一兩毛錢和彆人在爭論著什麼。我知道他們的辛苦,但那天卻有了新的感觸。那個時候,我突然想起在第一次被媒體報道後,整個人生陷入的沉寂。”
“那段時間,我頂著還未褪去的天才光環,漸漸的變成了無人問津的普通球員。那段時間也和我那天一樣,沒人來問你是誰,沒人來關心你是否開心是否會感到累。我熬過了那段時間,但那天早晨那麼短短的時間,遠遠的看著我的父母,我卻感到無比的煎熬。”
“等我記起還有選拔賽的時候,已經臨近測試開始的時間了。因為地處偏僻,我沒找到回學校的車,便一個人發瘋似的向學校狂奔。”
“當我到學校的時候,已經精疲力儘了。加上仿佛有千鈞重石壓在我的心上,成績自然好不了。我堅持完成所有項目,其實不過是為了讓我們學校的老師心安罷了。”
這件事吳蘭馨早已知道,她在一旁低著頭,仿佛聽見了,有仿佛沒有聽見。
“後來,在嚴清華的逼問下,我把早上彆人給我紙條的事情說了。他自然是非常生氣。那個時候,那種選拔除了選拔出球員外,還是每個地區的政治任務,當天有兩個人最有可能通過選拔,但最後要的卻隻有一個人。因為我的失敗,海陸的王一飛順利的入選了國青隊。氣不過的嚴清華認為是海陸在背後搞的小動作,拿著這個推斷去找足協的官員理論。“
“結果……自然可想而知,這種無跡可尋的理由,誰會相信?馨兒並沒有出事,給我紙條的人又找不出來,在那個街角彆人有沒有對我施以暴力,甚至連和我說話的人都沒有。整件事撲朔迷離,就算想要調查,也無從查起。”
郭棟說到這裡,停了下來,卻並沒有拿出香煙點上,而是接過吳蘭馨遞過來的杯子,大口喝著水。
這件事楚格從來沒有聽過,或許,就連韓春陽也不知道。
但是,這件被郭棟平緩說出來的事,卻讓楚格整個人如同在太上老君的爐子裡走了一遭。
“於……於是……解釋不清的嚴清華帶著山水的學生,圍住了足協官員的汽車……於是,那之後山水開始走下坡路,日漸凋敝,最後……最後隻能停校?“楚格說這些話的時候,有些恍惚。
他心裡不斷的重複著一個聲音“是你,是郭棟,是郭棟讓山水停校了,是郭棟讓韓春陽的夢想破滅了,是郭棟讓嚴清華帶著恨意離開了山水,嚴清華再次回來,想要複仇也是因為郭棟……”
郭棟沒有聽見楚格心中的聲音,點了點頭,道“山水確實是從那開始……”
“所以這一切,就是為了讓你今天坐在這裡心安理得的說出這些話嗎!”楚格突然暴怒了起來,他舉手打翻了郭棟手上的杯子,讓水潑得郭棟滿臉滿身!
“山水停了,韓春陽不踢球了,嚴清華培訓好球員的夢想破滅了,那麼多學生因為你而離開了山水,離開了他們夢開始的地方!這一切,隻能換做你今天悠閒的坐在這裡,理直氣壯的回憶過去嗎!”楚格剛才哭過的眼珠裡還有血絲,這個時候怒瞪著雙眼,讓他的眼珠看起來是血紅色的。
郭棟身上濕淋淋的,眼神直直的看著楚格。楚格的右手緊緊的捏成了一個拳頭,舉起來的時候又放了下來。過了一會兒,有將拳頭舉了起來。他來回舉了幾次拳頭,突然大吼一聲,轉頭在憶然燒烤俱樂部裡麵飛快的跑了起來。
“楚格!停下來!”郭棟站起來,擋在楚格的麵前,兩人撞在一起,滾倒在了地上。
“楚格!”郭棟抓著楚格的肩膀搖著,“你想過沒有,不是山水就是海陸!當時兩所學校都在苦苦支撐,不然也不會對國青的選拔那麼看重了!在當時,兩所學校都隻勉強的熬過足球的寒冬,隻要一點波折,就會停校!如果入選的是我,那麼海陸就會停校!你明不明白啊楚格!不是因為我的落選而導致山水停校,而是因為當時那個時代!”
跑了一圈大汗淋漓的楚格,漸漸安靜了下來,他在郭棟身上坐了起來,看著郭棟靠在地上胖胖的腦袋。
“楚格,足球熱掀起來的時候,大家熱情萬丈的投入這項運動,當那股熱潮消失的時候,大家又紛紛離開。你知道這給球員和培訓機構多大的壓力嗎!山水的停校,是時代的錯,不是我們其中任何人的錯!嚴清華理解錯了,你也理解錯了!”郭棟躺在地上說道。
一陣微風吹過,讓楚格冷靜了下來。他知道嚴清華的推斷沒有錯,他肯定也是拿著這個推斷為要挾,加入的海陸學校。說不定他的本意,也是要讓海陸停校!
當他摸清了海陸的招生來源,當他在海陸留下了名氣,他的離開,帶走的是海陸最重要的球員。遭受挖角的海陸,必定會元氣大傷,如果之後一直被嚴清華壓著,海陸的學生來源必定會受影響。拿不出成績的民辦足球學校,還能堅持多久?
吳蘭馨見郭棟被楚格坐在地上,有些心痛,上前將楚格拉了下來,讓郭棟有機會站起來。
“楚格,我們剛才說的請神容易送神難,是因為嚴清華給郭棟發出了邀請,邀請他成為一個足球教練,到嚴清華手下去任職。”吳蘭馨拿著一條毛巾,將楚格額頭上的汗珠拭去。
楚格現在明白了兩人為什麼會說請神容易送神難了,將嚴清華請過來,是不是預示著郭棟已經答應嚴清華的邀請了?就算郭棟是拒絕的,但嚴清華一定會借這個由頭,重燃希望。
“不管怎麼說,婚禮先壓後吧,這麼多麻煩事,想著就頭大。”郭棟站起來,拍打著自己的衣服。
“郭棟!你就是個混蛋!”楚格罵了郭棟一句,猛地轉身,飛快的跑遠了。
郭棟手上的動作慢了半拍,不過他很快就平靜了下來,繼續拍打著衣服。
他並沒有告訴楚格真的願原因。即使入選了國青隊,也並不代表著一定能成功。那隻是給了他一個新的平台,之後的發展還得靠自己。經曆過足球寒潮的郭棟當時很混亂,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熬出頭,而他家在當時,已經沒有實力讓他憑熱愛堅持下去了,他必須要考慮自己的家庭,必須要考慮如果失敗後的出路。而這些,才是真的阻止他通過選拔的東西。
隻不過,這些東西說出來,會讓他顯得像一個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