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夥出銀子點曲子,不過絕大數的人投銀子進去是打水漂,隻有出銀最高的人點的曲子柳姑娘才會唱,唱一曲收一回銀子。您又不知道彆人出了多少,真要想讓柳姑娘唱自己點的曲子,隻得儘量出高價。所以這叫花了銀子不討好,基本是白花!”
張問想了想,不解道“反正大夥聽曲兒,唱什麼就聽什麼唄,為何還有這麼多人投銀子呢?”
綢袍男說道“這就要說另一個規矩了,柳姑娘隻唱三曲,在這三曲中誰出的銀子總計最多,今晚上就可以去柳姑娘房裡共度春宵。投銀子的,都是衝著一親芳澤來的,您想想啊,名士沈先生看上的人,嘗嘗滋味那也是風雅之事不是?”
張問愕然,不過也點點頭道“確實有道理。”
綢袍男好心勸道“所以您要是沒準備下血本,就彆摻和了,銀子是打水漂,柳姑娘唱什麼咱們就聽什麼唄。”
張問仔細瞧著柳自華那臀髖間的絕妙曲線,一時手癢難耐,真想描繪下來。不得不說,她那副身材還真是難尋,而且懂得裝扮,彆有一番味兒。
支持愛好,當然要花銀子的,比如喜歡音樂的人就會花大價錢買古琴,喜歡收藏的人就會不惜一擲千金買中意的東西。張問喜歡畫美人兒,也是願意花些銀子滿足自己的愛好的。
他便向綢袍男打聽道“昨天一曲炒到多少銀子了?”
綢袍男聽罷十分好奇地上下打量了一番張問,張問穿著樸實,渾身上下都是棉布衣物、一點絲綢都沒有,全身最值錢的東西就是腰間掛的那塊玉佩。在明朝,有點身份的男人,或許渾身什麼裝飾都不需要,但是這玉不戴的話立刻就沒有品位了。張問平時的生活習慣其實是個很大眾化的人,一切都和普通人沒有多少差彆,所以他也戴了塊玉佩。
綢袍男看樣子也是過三十歲的人,自然多少有點閱曆,他聽張問的口氣,明白人是不能光看衣裝的,也就沒有顯露出輕視,隻說道“昨兒一曲最高是一百兩銀子。”
張問聽罷吃了一驚,一曲一百兩,三曲就是三百兩,嫖一晚居然要三百兩銀子!這時候七錢銀子就能買一石米;百姓家娶個老婆,聘禮也不過幾兩銀子,三百兩絕不是小數!
不過他想了想,也不是很大的數目,因為張問花幾百兩銀子並不是想嫖一晚,而是想畫一幅畫,如果真花幾百裡銀子嫖妓,他還真是覺得不值。
張問自然不缺錢,幾百兩銀子對普通人來說是巨款,對他來說不過就是一個數字。但是張問一直就沒有過分奢華浪費的習慣、一日三餐也是吃平常的菜肴,有那些銀子,乾點彆的不是更好嗎?隻有那種暴戶沒享受過錦衣玉食,一下子有錢了才會亂花銀子。
這時其中一個端盤子的小二,來到張問麵前,張問對曹安說道“給一百兩。”
張問記得有本野史上記了些趣事,說正德皇帝有一次出宮嫖妓,也是遇到這種酷似拍賣的場合,人人都出高價,正德皇帝隻給了個銅板,卻不料那名妓就心儀正德皇帝,說是正德與眾不同,放棄了高價者的曲目、頂著極大的壓力,非要唱正德點的曲子。
不過張問今天卻不想用一塊銅板去試,他可不認為能夠成功。雖然婊子無情這句話有點過分了,但青樓姑娘多是逢場作戲肯定是正理,人家要見那麼多男人,哪裡來許多真情泛濫?關於正德皇帝那個趣事,張問認為要麼是杜撰的故事,要麼就是那姑娘已經知道了正德的身份,這才故意這樣迎合。
曹安給了錢,那夥計臉上一喜,忙問道“請教官人的名諱,小的們好給您傳到柳姑娘那裡去。”
這種情況張問當然不願意用真名,便說道“我姓呂,呂聞良。”張問隨口編了個名字。
過了不久,台子上報出曲目來,卻不是張問點的曲子,而是一個叫“黃三爺”的人點的曲,出價二百兩!眾人頓時嘩然,今兒的價格居然在一天之間比昨天暴漲了一倍!一時群情有些憤怒,因為投了銀子的眼看打水漂了,一直到柳姑娘開始彈唱的時候,大夥才平息下來。
柳自華正在唱的時候,小二們又開始來往穿梭收第二曲的銀子了。這時張問搖搖頭,表示不出資。
綢袍男笑道“怎麼樣,我說得不錯吧,多半是打水漂。”他看到張問白花了一百兩銀子,連毛都沒摸到根,有些幸災樂禍。
張問卻笑道“非也,不是打水漂,我這叫策略。現在有個人出二百兩了,一定是個有錢沒地兒花的主,我現在和他爭的話,第三曲他就會出更高。我先讓他一曲,等第三曲的時候出其不意把這一曲的錢一起補上去,不是更好嗎?”
綢袍男怔了怔,立刻豎起大拇指“閣下高明……不過我倒是覺得,這不是最好的辦法。”
張問好奇道“哦?那得請教仁兄,還有什麼更好的法子?”
綢袍男笑道“柳姑娘就在這裡,又不是唱一天兩天。既然今日有個冤大頭在,何必和他一番見識?讓他一回,改日再來不是更好嗎?”
張問也豎起大拇指道“高明!我這叫以退為進,沒想到您的法子退得就更凶了,哈哈!不過明兒我不一定有空,今天來了,多花些銀子也沒什麼。”
綢袍男羨慕地看著張問,心道錢多就是好。
第二曲還是那個叫黃三爺的人以二百兩取勝,許多人都和綢袍男一般的心思,既然有冤大頭在,大夥都退了一步,等第二天再來。
張問心裡也有些不爽,本來隻花三百兩的事兒,現在要花更多。不過很快他就想通了,既然柳自華名聲在外,老子畫一幅她的畫出來,手法到位的話,那副畫恐怕不隻值幾百兩。想想完全是賺了。
想到此節,張問覺得好像是自己從柳自華那裡得了好處,一時便更大方起來。到了拍第三曲的時候,那小二從張問旁邊經過,因為張問第二曲放棄了,小二便不報什麼希望,隻是出於客氣問道“呂爺,您想點今兒的最後一曲麼?”
“當然。”張問看向曹安道,“一千兩。”
“哇!”此言一出,綢袍男驚得出聲來,曹安和旁邊的便裝侍衛也吃了一驚。曹安自然不會乾涉張問花銀子,張問說多少,曹安就掏多少。小二看了銀票,十分恭敬地向張問道謝捧場。
待端盤子的小二下去之後,綢袍男忍不住掐指一算,說道“那個黃三爺每曲出二百兩,三曲也就六百兩。您就算再出六百兩,加上第一曲的一百兩,就是七百裡了,也高了過去,何必如此破費呢?”
張問鎮定地說道“第二曲不隻黃三爺出銀子吧?他們當然不是想著白丟銀子,隻要有人還在出價,就肯定還有我這種心思、想在第三曲翻盤的人。當然黃三爺也會防著這一手,所以他在第三曲可能會漲一定的價,讓投機的人措手不及。仁兄想想,我要是再出六百兩,萬一被彆人高過去了,那全部的七百兩不是都打水漂了?我多加四百兩,一共一千六百兩,這個價格就保險了。而且也劃算,您想想,多加的四百兩如果想要明天重新來,多花時間不說,也不定成功不是。”
綢袍男點點頭“這兒這出,還真是精彩,千餘兩一晚的身價,往後柳姑娘可是更加精貴了!”
張問笑而不語,心道我畫一幅柳自華的像,如果要賣,一千一百兩絕對有人搶著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