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帝君淩,他素來恪守祖製,每逢初一十五,必親赴皇後梅氏所居的慈元殿,一則以示帝後和睦,二則祈求宗廟有繼,皇脈綿延。
這一夜,月華如練,宮燈搖曳,禦輦緩緩停駐於慈元殿前,殿內熏香嫋嫋,梅皇後端坐榻前,鳳冠微垂,眉目溫婉,似等了許久。
君淩步入殿中,執起皇後的手,輕聲道:“朕來了,等久了嗎?”
梅氏低首搖了搖頭,她含笑,頰染紅霞,依禮引他入寢。
雖然已經做了這麼久的夫妻,可還是如稚子一般,被他碰一下都會麵紅耳赤,猶如新婚。
然而,當龍榻輕搖,錦帳低垂,君淩卻忽覺體內如寒流穿骨,筋骨酥軟,心有熱念,身卻難動——那一瞬,帝王的尊嚴如琉璃墜地,碎得無聲無息。
他僵立片刻,額角滲汗,終是強撐鎮定,低語道:“國事未畢,戶部急報待批,朕……改日再來。”
說罷,未等皇後回應,便匆匆披衣離去,背影竟有幾分倉皇。
新後不明所以,愣愣的看著皇帝離開,想不明白今晚是不是哪裡出了問題,惹得陛下不喜了。
梅皇後心中滿是委屈與疑惑,淚水在眼眶中打轉。
她忙喚來貼身宮女,焦急問道:“本宮今日可有失態之處?為何陛下如此匆匆離去?”
宮女連忙安慰:“皇後娘娘儀態萬千,定是陛下真有要事。”可皇後心中的不安卻愈發濃重。
慈元殿外,夜風凜冽。
他立於回廊之下,望著天邊殘月,心中翻江倒海。他正值盛年,素來勤於習武,節製飲食,何以竟至如此?莫非……是有人動了手腳?
君淩回到禦書房,癱坐在龍椅上,心中又驚又怒。他深知此事絕不簡單,定是有人暗中作祟。
這時,貼身太監小心翼翼地遞上茶盞,輕聲道:“陛下,莫要急壞了身子。”
當夜,他密召太醫院院判孫濟遠入宮,避過耳目,於偏殿診脈。
孫太醫跪地把脈,指尖微顫,良久不語。
君淩見其神色有異,冷聲問道:“說,實話。”
孫濟遠叩首在地,聲音發抖:“陛下……脈象虛浮散亂,腎氣枯竭,非尋常體虛。臣……臣鬥膽,陛下似中了‘斷嗣散’。此藥極陰極毒,暗蝕腎陽,損及精元,且無色無味,常混於香、茶、膳中……如今藥毒已入骨髓,恐……恐再難有後。”
“什麼?!”君淩猛地起身,龍袍翻飛,眼中怒火如焚,“你說朕……再不能有子?”
“臣……罪該萬死。”孫濟遠伏地不起,額上冷汗涔涔,“此藥出自前朝禁方,早已失傳,若非臣早年隨師入宮,見過記載……也不敢斷言。”
殿內死寂,唯有燭火搖曳,映照帝王蒼白的麵容。
君淩緩緩坐下,指尖捏緊龍椅扶手,指節發白。
他不是震驚於身體之衰,而是驚懼於——這宮中,竟有人敢對天子下此毒手!
是誰?
是皇後梅氏?她母族勢弱,若無子嗣,恐難保後位,不可能是她,而且他們之間伉儷情深,所以新帝第一個就排除了她。
是太後,可她早已被自己賜死,而且畢竟也是她的親生兒子,她不會下如此狠手。
還是那表麵恭順、暗中結黨的廢後羅錦書?她入宮後,也曾“有孕”,卻因“小產”,莫非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