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待所大廳裡,中央空調發出輕微的嗡鳴,出風口源源不斷地吐著冷氣,將室內溫度壓得很低。
然而,呂河卻感覺自己後背的襯衫已經被汗水微微浸濕,黏膩的觸感順著脊椎往下蔓延。
他站在角落裡,手指無意識的摩挲著衣角,後悔不迭,早知道自己就不跟著下來了。
招待所裡人來人往,某些喝醉酒的領導總會說一些醉話,他總能從一些人壓低的話語裡捕捉到重要消息。
最近明州的局勢猶如洶湧的浪潮,暗流湧動。
蘇市長果斷出手,以雷霆之勢將文崇的幾個主要領導一網打儘。
誰都清楚,文崇這塊地盤是張文鑫的“自留地”,如今在任的何明陽,還有剛升任副市長的王浩然,都妥妥是張文鑫這條線上的人。
本以為蘇市長憑借馮一新,就能將他們一舉拉下馬,可誰料紀委臨陣換帥,新的紀委書記直接從燕京空降而來。
聯想到張文鑫的出身背景,其中暗藏的深意不言而喻。
正因如此,最近幾天,張文鑫在明州的聲勢再度高漲。
畢竟“大樹底下好乘涼”,在這風雲變幻的局勢裡,誰都想給自己尋個可靠的靠山,呂河也不例外。
今天,張文鑫一踏進招待所,呂河便忙不迭地跟在後麵,小心翼翼的伺候著。
可這一趟他跟著下來,卻看到了不該看的一幕,聽到了不該聽的話。
張文鑫剛才的話,表麵上是說給孟明誠聽,可字裡行間,分明是在向蘇市長示威。
在明州政府部門,向來隻有一個人能說了算,那就是身為市長的蘇木。
但此刻,張文鑫卻對蘇木視而不見,語氣嚴厲地訓斥孟明誠,這無疑是在公然打蘇市長的臉。
呂河心中發怵,自己這“細胳膊細腿”的,哪敢摻和進這是非之中?
更讓他恐懼的是,萬一蘇市長誤以為自己是張文鑫的人,那可就大禍臨頭了。
就在呂河滿心焦慮,腦海中不斷盤算應對之策時,蘇木緩緩開口了,聲音沉穩而有力:“這種小事不用張市長費心,明山鎮處理不好還有餘田區,咱們市政府就不要在這種事上指手畫腳了,要不然下麵的同誌工作怎麼做?”
他頓了頓,又補了一句:“要是都像張市長這樣什麼事都想管一管,乾脆到下麵去工作好了。”
聽到這話,呂河的雙腿不受控製的微微打顫。
蘇市長這幾句話,字裡行間火藥味十足,簡直是針尖對麥芒。
張文鑫沒有立刻回應,隻是死死盯著蘇木,雙眼微微眯起,眼神中透著一股淩厲與挑釁。
如今梁永勝到來,成了他的強力外援,蘇木之前精心的布局似乎都成了泡影,他倒要看看,蘇木還有什麼底氣敢如此強硬。
就在氣氛劍拔弩張之時,招待所大廳外傳來蘇衛民爽朗的聲音:“嗬嗬,梁書記,彆看咱們明州的招待所看著不起眼,這裡麵的大師傅可是上過國宴,尤其是他那幾道拿手菜,吃過的人沒有不說好的。”
張文鑫臉上閃過一絲得意,瞥了蘇木一眼,率先收回目光。
在他看來,蘇木不過是個“敗軍之將”,也隻能逞逞口舌之快罷了。
他大步走向門口,路過蘇木身邊時,故意停下腳步,壓低聲音,語氣中滿是嘲諷:“心裡是不是很生氣,是不是很無奈,費儘心機到最後還是不如一個調令。”
“想把我調到下麵,你還不夠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