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文鑫自殺的消息像長了翅膀似的在明州傳開,清晨的菜市場、路邊的早餐攤、公交站台的候車人群,到處都有人紮堆議論,沸沸揚揚的聲響幾乎要蓋過臨街商鋪的叫賣聲。
這事很快也被人捅到了網上,論壇裡、社交平台上,各種截圖和猜測刷屏般湧現。
等官方渠道隱隱透出消息,坐實了這件事的真實性後,網民們的議論更是炸開了鍋,有痛斥貪腐的,有感慨的,也算給這場風波暫時畫上了個潦草的句號。
可不管網上如何喧囂,明州地麵上的貪腐清查工作才剛拉開序幕。
大概是張文鑫的自殺徹底沒了顧忌,趙慶波像換了個人似的,聯合明州紀委,對著所有跟張文鑫沾親帶故的人撒開了網。
一時間,明州的大小機關、企業單位人心惶惶,連街麵上的空氣都仿佛凝重了幾分,誰也不知道下一個被約談的會是誰。
趙慶波這次是下了狠心,但凡沾染上張文鑫貪腐案的領導乾部、關聯企業,一個不落全在清查之列,文件袋在各部門間傳遞的沙沙聲,比秋日落葉更讓人心裡發緊。
就在趙慶波這陣大刀闊斧的動作裡,一輛掛著榕城牌照的黑色轎車悄然駛進了明州地界,黑色小車飛快駛向明州市區。
張文鼎來了。
明州市殯儀館的院子裡,晨露還掛在鬆針上,帶著些微的涼意。
蘇木站在門廊下,身影被初升的太陽拉得很長,靜靜等著張文鼎的到來。
先前蘇衛民特意找他,建議他彆出麵,免得撞上張文鼎的火氣,可張文鼎那邊點名要見他,蘇木也沒什麼好怕的,挺直了背脊立在那裡。
遠處傳來引擎聲,一輛黑色小車緩緩駛進殯儀館,在門前停下。
車門打開,張文鼎從車上鑽了下來,他穿著一身剪裁合體的深色西裝,沒打領帶,領口鬆開兩顆扣子,臉上沒什麼表情,隻有眼底藏著不易察覺的紅絲。
他抬眼看向門前迎接的蘇木等人,目光在蘇木臉上頓了頓,眯了眯眼,隨即邁開長腿朝蘇木走去,皮鞋踩在水泥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張部長。”
等張文鼎走近,蘇木也往前迎了兩步,伸出手,聲音平靜。
張文鼎沒立刻伸手,隻是定定的打量了蘇木兩眼,像是要把他從裡到外看個通透,過了好一會兒,才緩緩伸出手來。
兩手輕輕一握,隨即分開。
蘇木隻覺得張文鼎的手冰涼,那股寒意像是順著指尖往骨頭縫裡鑽,帶著種深入骨髓的冷。
“勞煩蘇市長了。”張文鼎的聲音不高,聽不出喜怒。
蘇木輕輕搖了搖頭,目光落在他臉上,這個男人跟張文鑫確實有幾分相似,尤其是眉眼間那股桀驁,隻是更沉斂些。
他一時有些恍惚,仿佛又看到了那個坐在彆墅沙發上,一邊吃著坨了的餛飩一邊放狠話的張文鑫。
見蘇木沒說話,張文鼎的目光掠過他,平靜的說道:“帶我去看看文鑫吧。”
一旁的高淵明立刻上前一步,躬身道:“請張部長跟我來。”
張文鼎點點頭,抬腳要走,路過蘇木身邊時卻停了下來,側頭看他:“蘇市長不一起嗎?”
他頓了頓,嘴角勾起一抹譏誚。
“還是說,你不敢再看我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