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木望著白露身姿姣好的背影緩緩走出辦公室,直至厚重的實木門輕輕合上,他原本平靜的眼眸不由自主的眯了起來。
眼尾的細紋裡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憂慮,方才白露彙報時指尖無意識摩挲文件夾邊角的小動作,此刻還清晰的印在他腦海裡。
自己在明州的根基還是太淺了,哪怕當初頂著壓力將白露從市局提拔到縣委書記的位置,這份知遇之恩到了這種敏感時候,終究沒能擋住她眼底深處那抹試探的微光。
今天她明麵上是來彙報天地嘉園的民生工程進度,語氣恭敬、數據詳實,可蘇木還是從她那句“蘇市長您是不是快要離開明州了”的試探裡,一眼看穿了她的真實目的,無非是想驗證自己即將調任的消息是不是真的。
管中窺豹,可見一斑。
市裡剛透出點人事調整的動靜,明州下麵各區縣的乾部就已經坐不住了。
連白露這種自己一手提拔起來的人都開始忍不住旁敲側擊的打探消息,那些原本就跟自己不算親近的人,此刻指不定在私下裡打著什麼算盤。
想到這,蘇木指尖輕輕叩了叩辦公桌的實木桌麵,臉上的溫和徹底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派嚴肅。
他忽然意識到,自己之前還是低估了調任這件事的嚴重性。
原本以為各項工作都安排妥當,就算自己走了,明州也能按照既定的五年規劃穩步前行。
畢竟這份計劃葉明哲看過,當場就拍了板,市裡有蘇衛民坐鎮全局,再加上向元明和年康平這兩個得力助手,薛崇山獨木難支就算反對也搞不出什麼大的風浪。
自己的安排,怎麼看都是萬無一失的局麵。
可今天白露這一趟,卻像一盆冷水澆醒了他。
人心最難測,也最易變,他不能拿明州的發展去賭所有人的忠誠!
念頭落定,蘇木伸手拿起桌角那部紅色的辦公座機,指尖在撥號鍵上頓了兩秒,隨即沉穩的按了下去。
“您好,呂省長辦公室。”
電話剛接通,陳澤楷那略顯公式化的聲音就從聽筒裡傳了出來,帶著幾分職場上的疏離。
“陳哥,咱們倆之間就彆這麼一本正經的了。”
蘇木握著聽筒,嘴角勾起一抹淺淡的笑意,語氣也放鬆了幾分。
電話那頭的陳澤楷明顯愣了一下,確認是蘇木的聲音後,才笑著打趣道:“這不是怕了嘛,萬一不是你本人打過來的,我這隨口攀關係,回頭還不得挨批評?那多尷尬。”
蘇木低笑了兩聲,指尖輕輕繞著電話線,壓低聲音問道:“呂叔現在在辦公室嗎?”
陳澤楷的聲音也立刻沉了下來,帶著幾分謹慎回應:“在呢,閩南重工的一把手剛進去彙報工作,估計還得等會兒。”
“你要是有急事,我現在就進去跟老板說一聲?”
“不用不用,彆打擾呂叔談工作。”蘇木趕忙製止。
他頓了頓才說道:“我就是想問問,呂叔最近有沒有時間到明州來視察一下基層工作?”
陳澤楷沒有立刻回答,聽筒裡傳來短暫的沉默,隻有隱約的紙張翻動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