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自從上了大學、遠離家鄉,再加上母親去世得早,他已經快二十年沒吃過剛從鏊子上揭下來的熱煎餅了。
不是吃不到,而是他不想因為一口吃的,麻煩下麵人興師動眾的準備,有些念想,藏在心裡反而更珍貴。
有時候夜裡做夢,他還會夢到小時候蹲在母親身邊等煎餅的場景,醒來時枕頭早就被淚水打濕了。
現在高淵明竟然告訴他,這裡支起了灶台、放好了鏊子,怎麼能不讓他意動?
“去看看。”
呂義舟的聲音依舊平靜,可熟悉他的人都能聽出,那語氣裡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激動,連腳步都下意識的加快了些。
也唯有蘇木和一直跟著他的陳澤楷,捕捉到了他聲音裡那一絲微不可察的顫音。
高淵明趕忙在前麵引路,腳步輕快得像踩了風,呂義舟不自覺的跟上,眼神裡多了幾分期待。
陳澤楷落後兩人半步,跟蘇木並肩前行,他看了看前麵呂義舟的背影,壓低聲音說道:“蘇木,你這位高秘書長,膽子不小啊,敢想敢乾。”
看著陳澤楷臉上帶著調笑的表情,蘇木也調侃道:“怎麼,是不是覺得有人要跟你搶呂省長身邊人的位置,嫉妒了,怕失寵啊?”
陳澤楷笑著搖搖頭,語氣裡多了幾分認真:“如果不是看在你的麵子上,這位高秘書長今天恐怕要挨訓,領導的心思哪是這麼好猜的,猜中了是用心,猜不中就是投機。”
蘇木笑了笑,沒有說話,心裡卻泛起一陣暖意,他知道,陳澤楷這話的潛台詞是“呂義舟對你確實很照顧”。
活動板房後麵的空地上,一個用黃泥砌成的簡易灶台孤零零的擺在那裡,灶台上放著一個黝黑發亮的鐵鏊子,邊緣還沾著點點玉米糊的痕跡。
灶台旁的小桌子上,放著一盆磨好的玉米糊,金黃的糊狀物裡仿佛還能看到細碎的玉米粒。
呂義舟走到灶台旁,蹲下身,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鏊子邊緣。
冰涼的鐵麵下仿佛藏著溫熱,再摸了摸黃泥灶台,指尖還能感受到微微的濕氣。
“這灶台,是剛砌的吧?”
呂義舟的聲音壓得很低,帶著幾分懷念。
高淵明愣了一下,有些驚訝的說道:“昨天晚上就砌好了,晾了一晚上,您是怎麼看出來的?”
呂義舟笑了笑,沒解釋。
他小時候跟著母親砌過這種黃泥灶,剛砌好的灶台帶著濕土的涼,晾透了才會變得乾燥溫熱。
他從旁邊拿起一個小馬紮,穩穩的坐在灶台旁,說道:“我來試試,好久沒攤過了。”
高淵明連忙把一捆乾柴抱到灶台邊,又從口袋裡掏出打火機,雙手遞到呂義舟手裡。
呂義舟接過打火機,點燃了灶膛裡的引木,橘紅色的火苗漸漸舔舐著柴薪,很快就燒旺了。
他拿起旁邊的勺子,從玉米糊盆裡舀了一勺,手腕輕輕一揚,將玉米糊倒在熱鏊子上,“滋啦”一聲輕響,熱氣瞬間蒸騰而起,帶著玉米的清香。
呂義舟立刻拿起旁邊的竹筢子,手腕靈活的轉動,將玉米糊在鏊子上均勻的攤開。
金黃的玉米糊在高溫下慢慢凝固、變色,很快就變成了一張不薄不厚、帶著焦香的金黃色煎餅。
呂義舟熟練的在捏住鏊子邊緣的煎餅往上一揭,一張金黃色的煎餅就從鏊子上揭了下來。
呂義舟眼中露出興奮的表情,雙手飛快的把煎餅疊成一個長方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