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秋風卷過市委廣場,將枝頭一片泛黃的梧桐葉吹得脫離了枝乾。
葉子在空中翻了三個跟頭,像片輕飄飄的碎紙,打著旋兒朝下落,不偏不倚,剛好落在了何耀兵的頭頂。
“嘖。”
何耀兵不耐煩的抬手在頭上抹了一把,指尖剛觸到發絲,突然僵住。
他忘了自己今早出門前特意戴的假發。
指尖傳來的移位感讓他心頭一緊,忙低下頭,雙手在腦後悄悄摸索,指腹飛快的調整著假發的邊緣,直到確認發絲服帖的貼在頭皮上,才悄悄鬆了口氣。
他下意識地四下掃了一眼,見眾人的目光都黏在程路剛和蘇木身上,沒人注意到自己這小插曲,懸著的心才落了地。
可心裡卻忍不住冒起壞念頭:要是程路剛和蘇木真能吵起來就好了,最好再動手。
他早聽說蘇木身手敏捷,對付程路剛這個半大老頭,簡直是手到擒來。
場上的氣氛明眼人都看得懂:程路剛從頭到尾沒把蘇木放在眼裡,那股子強硬勁兒,就是想逼蘇木先低頭。
何耀兵在心裡暗罵:都快退休的人了,還攥著權力不肯放,權力欲也太強了!
他太清楚程路剛的心思,一旦蘇木第一次妥協,往後就會有無數次退讓,靜海的話語權,就永遠捏在他手裡。
“嗬嗬。”
程路剛突然笑了,打破了場上的僵持。
他沒看蘇木,反而轉頭看向鄭良澤,語氣像閒聊似的:“鄭部長,這會兒餓不餓?要不先去餐廳坐坐?”
這舉動像極了兩人吵架時,一方不屑的瞥了對方一眼,轉頭就找旁人搭話。
沒什麼實質傷害,卻帶著十足的侮辱性。
程路剛心裡篤定,鄭良澤定會給他這個麵子,蘇木就算有呂省長撐腰,這次也惹了燕京的麻煩,說白了就是隻褪了毛的鳳凰。
褪了毛的鳳凰不如雞,更何況還有句話叫強龍不壓地頭蛇。
你蘇木在外麵再怎麼厲害,到了靜海,是龍你給我盤著,是虎你也給我臥著。
我不讓你張嘴,敢呲牙,牙都給你打掉。
更何況你一個前途儘毀的政協主席,哪配跟他這個靜海“土皇帝”叫板?
根本就不是一個檔次,一個級彆。
所以程路剛做出一副愛搭不理的樣子。
鄭良澤迎著程路剛自信的目光,臉上依舊掛著溫和的笑。
程路剛見狀,更篤定了自己的判斷,還朝他輕輕點了點頭。
可下一秒,鄭良澤的話卻讓程路剛的笑容僵在了臉上:“我倒不餓,既然還有幾位政協的同誌沒跟蘇主席認識,不如等他們介紹完,咱們再去吃飯也不遲。”
程路剛臉上的笑意一點點褪去,嘴角的弧度繃得發緊。
周圍的常委們也炸開了鍋似的,有人驚訝的睜大了眼,有人低頭抿著嘴,還有人若有所思的看向蘇木,眼神裡多了幾分探究。
誰都沒想到,程路剛在自己的地盤上,竟然被鄭良澤當麵“打臉”了。
“嗬嗬。”
程路剛乾笑兩聲,聲音裡摻著幾分憤怒的發緊,還有幾分不可置信。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火氣:“那行,就等蘇主席把人都認識完,咱們再去用餐。”
說完,他轉身朝不遠處的台階走去,腳步比剛才重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