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海市委辦公樓七樓的走廊裡,日光透過老舊的鋁合金窗戶斜切進來,在水磨石地麵上投下斑駁的光影,空氣中飄著淡淡的灰塵與紙張受潮的黴味。
“蘇主席,這就是您的辦公室。”
陳立東伸手推開那扇漆皮微微剝落的木門,側身讓出通道,手指無意識的摩挲著門框上一道淺痕,語氣裡帶著幾分小心翼翼的恭敬。
蘇木邁步走進辦公室,目光緩緩掃過整個空間。
足有二十平米的房間確實寬敞,格局和他在明州的辦公室相差無幾,東側靠牆處立著一排深棕色的文件櫃,西側隔出了獨立衛生間和休息室的小門,門簾是洗得發淺的藏青色棉布。
當視線落向牆麵時,他的腳步頓了頓。
牆皮多處泛黃發暗,靠近牆角的位置更是爬著一道道蜿蜒的黃褐色水痕,像極了老人生鏽的血管,有的地方還起了卷邊,輕輕一碰就能落下細碎的粉末。
陳立東順著蘇木的目光看去,連忙上前半步,聲音壓得更低了些,帶著點無奈的解釋:“咱們市委辦公樓已經建了二十多年,又是頂樓,年久失修,好多房間屋頂都在漏水。”
“碰到小雨天還好,牆麵隻是陰濕一片,摸上去涼絲絲的。”
“可要是趕上大雨,屋裡就得擺上塑料盆接水,滴答聲能響一整夜。”
“這間辦公室已經是七樓最好的一間了,也就隻有這幾處輕微的漏水痕跡。”
蘇木抬手虛指了指牆上的水痕,指尖離牆皮不過兩厘米,眉頭微蹙。
那些黃色印記縱橫交錯,像一道道結了痂的傷疤,看著就讓人心煩。
倒不是他吃不了苦,漏雨這點事算不上什麼,隻是這斑駁的牆麵,像一麵鏡子,照出了政協的窘迫處境。
堂堂市政協,竟然連一間不漏雨的辦公用房都騰不出來。
“為什麼不聯係人維修?”
他收回手,轉頭看向陳立東,眼神裡帶著明顯的不解。
陳立東苦笑著彎下腰,將蘇木那隻深灰色的行李箱輕輕推到牆角,避免蹭到牆根的潮氣。
然後直起身,手指攥了攥衣角,低聲道:“咱們政協經費是緊張,但修房頂的錢倒也拿得出來。”
“主要是前幾次給市委後勤管理中心打了保修申請,都卡在程書記那裡,沒批下來。”
“我們修自己的辦公室,還要程書記簽字?”
蘇木的眉頭皺得更緊了,指尖在身側輕輕敲了敲,語氣裡添了幾分詫異。
“蘇主席,您忘了,這是市委辦公樓,市委那邊才是主人,咱們政協說到底,算是客居在這裡。”
陳立東說得委婉,垂在身側的手悄悄攥成了拳。
蘇木卻忽然笑了,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語氣帶著點自嘲:“你倒不如直接說,咱們是寄人籬下。”
笑意在臉上停留片刻,他又追問,“他為什麼不批?”
陳立東猶豫了一下,眼神飄向窗外,似乎在斟酌措辭,半晌才緩緩開口:“程書記當時說,隻是一點漏雨,有什麼大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