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裡,蘇木指間夾著的香煙升起縷縷青煙,嫋嫋盤旋,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煙草氣味。
那支煙已經快要燃到儘頭,火星明滅不定,而程路剛依舊穩如泰山的坐在辦公桌後,沒有任何表示,隻是沉默的看著。
蘇木不緊不慢的抽完最後一口煙,左右看了一眼光潔的地麵和茶幾,剛作勢要把煙頭隨手扔在地上,程路剛終於淡淡的開了口。
他的聲音平穩卻帶著不容置疑:“茶幾下麵的櫃子裡有煙灰缸,自己拿。”
蘇木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絲了然的笑容。
這個老頭,有點意思。
剛才那略帶命令的語氣,不過是被自己一番擠兌後,想找回點場子,出口氣罷了。
蘇木心裡清楚,自己完全可以無視程路剛的話,直接把煙頭扔在地上,用行動表明態度。
但那麼做的後果,就是與程路剛徹底撕破臉,再無轉圜餘地。
剛才自己那番指桑罵槐的話,是在試探程路剛的底線和反應。
就連站在一旁的林瑾月和孫振華,當時都以為程路剛會勃然動怒。
結果,程路剛也隻不過是臉色陰沉的冷笑一聲,隨即便揮手將他們二人都趕了出去,獨留下自己。
這份克製,本身就說明了一些問題。
蘇木從善如流的彎腰,拉開茶幾下的櫃門,從裡麵取出一個看起來嶄新、未曾使用過的水晶煙灰缸。
晶瑩剔透的煙灰缸,在陽光下折射出細微的光芒。
他將煙頭穩穩的按在煙灰缸底部,輕輕旋轉著掐滅,然後抬起頭,目光直視著程路剛,語氣平和的問道:“程書記,我記得以前我們之間,似乎並沒有什麼過節吧?”
他頓了頓,似乎在回憶:“以前去省裡開會的時候,雖然打過幾次照麵,但也僅限於點頭之交,沒有任何深入的交流。”
“我實在有些不解,不知道程書記為什麼從我一來,就對我抱有這麼大的……敵意?”
程路剛沒有說話,隻是眯著眼睛,更加仔細的打量著蘇木,臉上帶著一種蘇木一時難以完全讀懂的複雜表情,那裡麵有審視,有考量,或許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警惕?
辦公室裡陷入了短暫的沉寂,隻有牆上掛鐘秒針走動的微弱滴答聲。
過了許久,程路剛才仿佛下定了某種決心,平靜的開口道:“以後,市委和政協分開管理,界限劃清。”
“市委不會再摻和政協內部的任何具體事務。”
他的語氣很肯定,但隨即又補充道,帶著告誡的意味:“但是,我也希望政協這邊,能夠把握好分寸,不要給市委的工作出難題,製造不必要的麻煩。”
“這樣,對大家都好。”
蘇木聞言,明顯愣了一下。
程路剛這番話,聽起來像是做出了讓步,但根本就是答非所問,完全沒有解釋他之前那些針對行為的緣由。
或許是看出了蘇木臉上的不解和疑惑,程路剛的目光微微放空,像是陷入了某種回憶。
他的聲音低沉了些,既像是在對蘇木解釋,又更像是在自言自語:“靜海的問題,很多,也很複雜,積重難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