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羽澤趕到之時,這座皇宮陷入了少見的寂靜。
禁衛軍們整裝而立,在宮闈之外團團圍困,手中拿著刀刃,卻不知武器究竟向誰。
柳羽澤的目光掃過,皇宮如今一片死寂,大殿外處依次站著新任國師和那位五皇子旁邊則倒著昏迷的許文。
司空澤凡平靜的迎上柳羽澤的目光,隨後若無其事的收回。他不像來逼宮的,仿佛這裡發生的一切都與他無關,但站在這裡就意味著他沒有反對那位聖女大人,他已經做出抉擇了。
那位近些年來沉默寡言隻一味濟世救人的五皇子,如今麵上有些許無措——哪怕在這種時候,他依然裝出了一副純良的模樣,真不知該不該誇他演技好。
“諸位今日還真是給了本宮一個驚喜!”柳羽澤強壓怒火:“那位聖女大人又給了你們什麼甜頭?竟然連這種背棄舊主之事都做得出來。”
司空澤凡淡淡道:“神殿隻為了維係家國存在,可不曾認哪個人為主。況且,長公主如今可是最大的受益者。”
五皇子則是心虛的縮了縮脖子,並不敢與這位姐姐對視。
“殿下,”身後的秦瑤拉了拉柳羽澤的袖子:“殿下,大局為重。”
柳羽澤深深吸氣。隨後大步跨過殿前幾人,衝入了大殿之中。
“皇兄——”
柳羽澤的目光在落到眼前人身上時,語調驟然停住。
柳羽書端坐在龍椅上,正在緩慢的擦拭著一把利刃。
“你來了。妹妹,你說,是不是真的就像父王說的那樣,帝王家才是不歸路,什麼倫理親情都會被葬送。可我真沒有想到,這一天會這麼快。”
“不是我……”
柳羽澤長歎了一口氣,但又覺得再怎麼解釋也徒勞無功。
如今唯有照著黎珂給的路走,他們兄妹兩個才有一線生機,否則今日二人都沒法活著離開。
“皇兄你再信我一次,我真沒想過這樣對你,可如今,形勢比人強,還請皇兄讓位於我吧。我定會好生照顧你,我向你保證。隻要我在,就會儘我所能護住大雍的平安,也會護住你的富貴。”
柳羽書偏過頭,他顯然是在夢中被驚醒的,長發並未束起,此時順著臉頰蓋住了大半張臉,在月光照耀下倒頗有種鬼怪的陰森:“不是你的意思,可你還是來的這麼快。其實你想要這個位置。她倒是成全你了。”
柳羽澤張口欲言,隨後卻隻是無奈閉眼。片刻後,柳羽澤才開口:“皇兄,其實我一直很想問一個問題,你覺得,你我二人有何區彆嗎?”
“沒有。”不等柳羽書開口,柳羽澤便自己回答了這個問題。
“我們父母家世一樣,年歲容貌一樣,可是,你是正兒八經的太子,而我不過隻是你的胞妹。”
“從小到大,我自負才貌並不遜色於你,夫子教策論,我能做到過而不忘,可你呢?一整節課都在謀劃著怎麼逃學,如何戲耍宮中侍從。然而你犯事,母後卻會罰我沒有儘好監督之責。”
“隻是兄妹之彆,我們的人生就如此天差地彆嗎?”
“你再怎麼頑劣調皮不堪重用,母後都會傾其所有的培養你,為你拉攏世家大族,可是我……到我這裡,母後就隻剩下了一句:你要仔細為你哥哥謀劃。”
“好!如果這就是命中注定的差彆,我可以認!”
“我已經很努力的收斂我不該有的妄念,我甘做你的軍師二十多年,我為你出謀劃策,就連父皇都知道,你是個多麼敦厚的人,而太子黨之所以勢大霸道,全是因為我在背後指使。所以父皇敲打你,從來淺嘗輒止,可對我,卻毫無父女情分。皇兄,你敢摸著你的良心說,你真的不知道這些年我為你擋下了多少明槍暗箭嗎?”
“現在這個機會在我麵前擺著,我就是要去試一試!這真的冒天下之大不韙嗎?那個位置又到底有什麼了不起。憑什麼你能坐我不能?我就不行,每一次我都能做得比你更好,這一次,我會不如你?”
柳羽澤原本還帶著幾分迫不得已。可將內心的想法全都說出去後,她也終於不再隱藏自己的不甘。
柳羽澤直直的看著柳羽書:“我承認,今日之舉也許起因是被人脅迫,但我如今所行,確實是真心實意。皇兄,你也清楚如今的大雍內憂外患,以你的能力根本不足以保護家國百姓,無論是為了我的野心,還是為了這個國家,今天這一步我都會走。也請你……不要再讓我難做了。”
柳羽書直直舉起劍,鋒利的尖端遠遠指向柳羽澤:“任何人都可以這樣做,可是我親妹妹!我對所有人都防備,可唯獨對你,我從來沒有過殺意!你想要什麼權利我沒有給過你?你要長公主的頭銜,我猶豫過嗎?你一直在插手朝中事務,我又何曾對你下過手!你當我不知道顧依然和你之間有過往來?可你想要機陣司,我馬上就給了你!我那麼信任你啊!”
“你的沒有殺意,就是一直派人剪除殿下的羽翼嗎?”黎珂在暗處看夠了戲,笑咪咪提醒道:“對一個富有野心的政治家來說,抹殺她的政治生命和直接殺死她,其實沒有太大區彆。”
看著黎珂現身,在場幾人都進入了戒備狀態。
“彆激動,我如果要殺,你們就不會浪費時間交流了,我隻是要提醒你們,我願意留下來看戲的時間,不多了。”
黎珂話音落下,仿佛開啟了某種預兆。
剛才還一片死寂的夜空忽然有某種悶聲響起,像是遙遠的天際有無數巨龍翻身,引起了一波狂震,隨後傳遞到這裡。
與此同時,秦瑤的臉色陡然巨變:“有人在攻打巡天萬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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