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金來聽了嶽斌的話,心中猶如平靜湖麵投入一顆巨石,泛起層層複雜的漣漪。
他緩緩靠在椅背上,手指無意識地輕叩著桌麵,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思索。
嶽斌提出的這個辦法,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確實為他目前麵臨的困境提供了一個看似可行的出路。
他心裡其實暗暗讚同這個提議,畢竟若能將蔡忠案這個燙手山芋拋出去,既能給朱世祥一個交代,暫時平息來自上層的壓力,又能避免自己因堅持原則,而陷入更深的權勢旋渦。
然而,紀金來也清楚知道,這樣做,在道理上,是站不住腳的。
蔡忠開槍殺人,證據確鑿,幾百人親眼目睹,這是鐵一般的事實。
按照正常的程序,省紀委理應徹查到底,給受害者一個公正的交代,給社會一個明確的答複。
給參與處理此事的路北方和季蟬一個交代!
可如今,為了應對上方壓力,卻要將案件交由上級部委處理,這無疑是對原則的一種妥協,甚至可以說是理虧之舉。
但形勢逼人,紀金來深知自己已彆無他法。
他微微抬起頭,目光落在嶽斌身上,眼神中帶著一絲無奈與決然。
卻是很輕聲道:“嶽斌!這事兒,就按你說的先辦吧!不過,這事,你一定要做得圓滑!不能讓人抓住把柄!更不能讓人知道,這是我的決策!”
嶽斌心領神會,微微點頭,眼神中透露出堅定與自信:“紀書記請放心,我一定小心行事。”
接下來的兩天,嶽斌通過各種渠道,小心翼翼地與部委的譚新方取得了聯係。
在與譚新方的通話中,嶽斌將紀金來的意思,委婉地傳達給了對方:“譚部長,蔡忠這案子,現在情況複雜,省裡這邊壓力很大。我們領導覺得,蔡忠雖是省常委,也是中管乾部,重要的,還是您係統內的頂梁柱!或許,這案子,由您部委來處理,或許更為合適?!”
譚新方接到嶽斌的電話,頓時眉毛上揚,臉上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
他靠在椅背上,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心中暗自思忖:這紀金來終究還是扛不住壓力了,想把這個麻煩推給我。不過,這倒也是個機會,蔡忠到了自己手上,要怎麼處理他,那還不好辦?
“嶽廳長,你說的這事,我早就向紀書記提了。他之前還不同意。嘖嘖,現在你們省委既然想通了,那行,我們部委自然考慮接收的事!”譚新方故作沉穩應道。
“好!譚部長!既然您同意了,那看能不能以部委的名義,給我們省委下個文!這樣一來,也算是給我們浙陽省委一個交代!然後……你們就把人帶離浙陽進行調查吧!”
嶽斌提出的要求,那不叫事兒。
掛斷電話後,譚新方沒有絲毫猶豫,立刻吩咐秘書起草文件!
他審核一遍,確認無誤後,便迅速簽發,以部委的名義,正式下文給浙陽省委。
文件在省委辦公廳轉了一圈,很快,又送到紀金來的辦公桌上。
紀金來緩緩打開文件,逐字逐句地閱讀著上麵的內容,這裡邊的每個字,都像是一把重錘,敲擊在他的心上。他知道,這份文件,意味著自己做出了一個艱難的決定,一個可能會讓自己在未來麵臨諸多質疑的決定!
但事已至此,紀金來沒有退路。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然後拿起電話,通知紀委書記烏金敏來辦公室,然後,他將這份文件,放到烏金敏麵前道:“烏書記,剛剛,天際城的部委,已經給我們下文了!鑒於蔡忠身份的特殊,他們要求接手這案子!!要不?你們紀委,就做好交接準備工作,把人交由他們去調查吧!!”
烏金敏聽到這個消息,感到十分意外。
他想不明白,蔡忠犯事在浙陽?職務在浙陽,可現在,為什麼在案件,卻要移交給部委來偵辦?而且,在已經有了初步進展的情況下,卻要將案件交出去。他滿滿不服。
烏金敏當即瞪了眼,滿臉驚愕與不解,聲音不自覺地提高了幾分道:“紀書記,這案子,咱們省紀委可是下了大力氣,現在好不容易從蔡忠的嘴裡,撬出一點眉目,怎麼說交,咱就要交呢?而且蔡忠開槍殺人,證據確鑿,幾百雙眼睛都看著呢,咱們得給受害者一個公道,給社會一個交代啊!”
紀金來眉頭緊鎖,眼神中閃過一絲無奈與疲憊。
他緩緩站起身,走到窗邊,望著窗外繁華卻又暗藏風雲的城市,長歎一口氣道:“烏書記,我又何嘗不知這其中的道理。可如今形勢所迫,上麵文件都下了,給的壓力太大,而且朱世祥那邊步步緊逼,你說有什麼辦法??”
烏金敏皺著眉頭,雙手抱在胸前,在辦公室裡來回踱步,心中滿是憤懣與不甘:“紀書記,可這樣違背原則的事,咱們做了,以後還怎麼在官場上立足?還怎麼讓老百姓信任咱們?這要是傳出去,咱們省紀委的臉往哪兒擱?”
“我們總不可能為了能處理這人?罔顧上麵的意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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