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姥姥不知賈環究竟是何意,但客隨主便,又看了眼賈母,見對方沒有反對,便笑著說:“也好,有勞三爺了。”
賈環帶著劉姥姥朝著妙玉的屋子走去,妙音本還在那兒和寶黛釵三人諷刺劉姥姥,見賈環朝著她的屋子走來,心中微微一喜。
方才她特地沒叫賈環,就是惱他辜負了她的心意,將她吃過的杯子給劉姥姥用。
平白叫她惡心。
但現在看著長腿細腰寬肩的男子朝著自己走過來,她心中也微微有些激動。
心想或許是男子都粗枝大葉吧,他既不懂,她可以告訴他。
那個什麼姥姥,鄉間粗鄙的婦人,怎麼配吃她這種金尊玉貴的小姐的茶。
妙音剛露出笑臉,就見那劉姥姥也跟了上來,走在賈環的身後。
賈環走進來和眾人打招呼,又笑著對劉姥姥說,“姥姥可要小心些。妙師父是蘇州仕宦人家的千金,雖然家人並未在朝中擔任要職,雖然不是貴族世家,雖然父兄並無才能,雖然祖上也並不出眾,雖然她自己也是賢能俱無的普通女子,但她吃穿用度極其考究,生活品味極高,姥姥碰到喜歡的東西摸一摸就成了,可千萬彆打壞了。”
聽聞這話,妙玉臉上的笑容頓時消失。
心想這男子雖然生得一身的男人氣概,看著精明有力,又十分俊美,隻是這張嘴也太損了些。
話不能好好說,非將她家偏低一遍是什麼意思。
她性子高潔,又出自仕宦人家,還是出家人,比那些諸如三春,黛釵這種身處紅塵世俗的尋常女子尊貴多了。
她們兩個到了她的地盤,不還是像個俗人似得,隻能聽自己的嘲諷。
不過話說回來,她如果不嘲諷黛玉和寶釵,怎麼能在男人麵前展現自己的才學和高潔呢?
若他有寶玉一半的會哄女孩子開心,不,就算不哄女孩子開心,隻好好說話,她也是心裡喜歡的。
劉姥姥不知賈環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但也看出了賈環對那妙玉的不喜。
她活了幾十年,都快成了人精,自然也看出那妙玉對自己的厭惡,隻是賈家的老祖宗在這兒,她不敢攆自己走罷了。
劉姥姥笑著擺了擺手,說:“師父的東西自然都是好的,我隻是個莊稼人,手腳粗笨,看著就行了,可不敢上前摸。”
妙玉翻了個白眼,心想這老婆子還算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又臟又臭,還像個小醜似得說些渾話。
既如此,還不趕緊出去,彆臟了她的地方。
等會兒人都走了,她再讓人好好洗地。
賈環皺了皺眉,露出一個不悅的表情,“姥姥這叫什麼話,出家人講究六根清淨,慈悲為懷,上到天子娘娘,下到販夫走卒,在她們出家人心中都是一樣的,若姥姥覺得人家因為你是個農戶就瞧不上上你,豈不是再說妙師父六根不淨,自命不凡,表裡不一,性格乖張,故作高雅?”
眼見著妙玉臉色越來越黑,劉姥姥也怕得罪了這人,忙說了幾句好話誇獎妙玉。
賈環笑著說:“姥姥不必擔心,妙師父性子高潔,才不是我方才說的那樣。”
隨後又轉過頭,“妙師父,是這樣吧。”
妙玉早就厭煩了劉姥姥了,根本不想讓她待在這兒,她有心罵劉姥姥幾句,作為會拜高踩低精致的利己主義者,她心知如何抬高自己。
隻有她貶低辱罵劉姥姥越厲害,才能越凸顯自己的高潔品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