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槐沒有看她,“其他的事和你沒關係,軍政大事不可告訴外人。我讓人安排船,你跟回京就是了。”
探春的眼神有些迷茫,她還記得從前錢槐在賈環身後,看見她時低三下氣的模樣,與現在判若兩人。
人怎麼能變化的這麼大,賈環如此,錢槐也是如此。
眼看著錢槐要走,探春上前兩步一把抓住錢槐,“好歹你也算是我的兄弟,也不算外人,許久未見,你變化這麼大。”
探春本想從錢槐口中套出一些話來,她就這麼回去算是怎麼一回事。是朝廷早就做好準備打仗,還是突發奇想。
錢槐不動聲色抽出胳膊,向後退了一步,“我和舅舅趙國基都是跟在三爺身後伺候的,擔不起三姑娘這聲兄弟。”
探春是在趙國基死後,她和趙姨娘與賈環爭吵後,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
當時她情緒上頭,說出那句她舅舅才升了九省都檢點,才不是什麼趙國基。
但事實也確實如此,如今叫他一聲兄弟,也隻是為了和他拉近距離,她孤身在外,遇到個認識的人不易。
錢槐態度不卑不亢,但確實並無任何嘲諷之意。
自己雖然不再是奴籍,也有了前程,當了官,但從前畢竟是榮國府的奴才,和三姑娘的地位千差萬彆,確實當不得一句兄弟。
公侯府的千金,再怎麼也不會和下人的孩子青梅竹馬,身份匹配。
就說迎春,老太太一開始不大了解孫紹祖的為人,覺得他配不上迎春,也隻是因為家世。
但那孫紹祖好歹也是三品官員,可不是什麼賈家奶媽子生的普通的新科進士,且出身軍官世家,家資富饒,在老家當地也是大族。
且雖然賈家是公府,但大勢已去,迎春的父親也隻是個一等將軍,並不是榮國公,子孫後代大多也不成器。
即便是這樣,老太太還覺得孫家不算十分有門第。
若是有哪家黑心腸的公侯之家的嫡母,將享有舍身救弟弟賢名的庶女嫁給奶媽生兒子,還喪良心的誇這婚事怎麼怎麼好,恐怕早就被唾沫淹死了。
即便國公府再不如前,即便三姑娘是庶出,也不是他能攀得上的。
不過,等再過兩日,就不一樣了。
探春被人護送著往京城走,由於她的催促,回去的路上腳程明顯加快。
回去的路上,她經過仔細的考慮,心中的不安降了大半,番邦已滅,那她也不必再和親,等回到了賈家,再有老祖宗幫忙相看,找個家世清白的夫婿共度一生也不錯。
能時常和姐妹們相聚,還可以時常回榮國府給老祖宗和父親請安。
等她終於長途跋涉回到京城,剛要回賈家,就發現賈家被抄家了。
探春傻眼了,走的時候好好的,回來家破人亡了。
老祖宗一口氣沒上來死了,賈家的男的和二嫂子都被抓了起來,奴仆除了那些從前跟著主子犯事兒的被下了大獄,剩下的都被發賣,其他人也各奔前程去了。
站在榮國府門口的武官告訴探春,她和親有功,聖上賜了她錢財傍身,身邊那幾個丫頭也讓她自己留著,不用被發賣了,叫她去換個地方生活吧。
賈探春如遭雷劈,被人帶著找了個地方,將身上華麗的婚服換了下來,又拿著上邊給的賞銀,帶著侍書和翠墨離開了從前的寧榮街。
她除了這次和親,從前從沒出過賈家,如今走到大街上,感受著路人異樣的眼光,隻覺得渾身都不舒服。
侍書小聲提醒,“姑娘,咱們無處可去,不如去投奔姨娘吧,姨娘若是知道您回來了,一定會高興的。”
探春想起和親之前,賈環大罵賈家人,對自己那冷漠的眼神,她搖了搖頭。
“若去投奔姨娘還要看到賈環,倒不如打聽打聽大嫂子在哪,咱們投奔她去,從前在賈家時的情分還是有的。說不定四妹妹她們也在,咱們這一家子也算是團聚了。”
她們四處打聽,正好碰到一個被大戶人家買去了的奴仆,打聽到了李紈的住處。
那似乎是賈家從前的一塊舊宅,用來安頓沒有犯罪的賈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