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落座後,眾人也並未開口說話,宋授、張兆奎等人也隻是將視線淡淡掃過李淩峰身上後,便立馬離開了。
李淩峰在他的位置上坐了下來,忍不住打量起此處,雖說他位居正五品東閣學士時,便被永德帝破格錄用進丹閣理事,但丹閣會議先前他都是沒有資格被直接召見參加的,隻能協助處理一些小事。
今兒也是劉姥姥進大觀園頭一遭了,他才知道原來平日裡來彙報政務的禦書房竟然彆有洞天,被一塊巨型的山河圖屏風隔開的右側,竟是丹閣成員平日裡被皇帝召見商議大事的地方。
李淩峰的驚訝沒有維持多久,崔德喜便去了屏風後,想來是請君亦或是請旨,李淩峰不知道這種召見永德帝是會出麵,還是隻會在屏風後聽眾人商議,隻能百無聊賴的觀察起左手邊小桌上的鑲寶石九重春色盆景。
不過多時,崔德喜去而複返,李淩峰沒有見到永德帝露麵,就聽見對方站在正前方對著首位的彭樺點頭示意,然後看著眾人開口道:
“諸位也知主子爺召見是為了公主和親一事,此事關乎我大夏北境安危,四公主要入大汶和親,大夏按禮製因選人送親,可這人選卻遲遲未定,主子爺難免憂心……”
說到這裡,崔德喜停頓了一下,又看向眾臣之首的彭樺,恭敬道,“既然公主和親之日近在眼前,這人選還是早些定下為妙,相爺,接下來還是由您來帶領大家夥商議出個對策,今日便將此事拍板定下來吧。”
彭樺聞言站了起來,朝著崔德喜點了點頭,崔德喜便退到了一旁,安靜的看著彭樺來主持此事。
“諸位已知陛下今日傳召所為我大夏疆土之安寧,前些日子老夫在朝堂之上,便見大家為了這事兒也爭論過幾次,想必心裡也是有了人選,如今倒是可以拿出來說說,總要先推舉出幾個合適人選,才好從其中再做篩選。”
彭樺的聲音不緊不慢,去大汶送親不是什麼好事,畢竟山高路遠,一路風塵仆仆不說,還要背井離鄉前往他國,除了要吃苦受累,還要擔心生命安全,而且去了大汶也不像是在大夏,國力低於對方,萬事更要小心謹慎,一不小心便會成為眾矢之的。
這樣的處境,不能說不好,隻能說極差。
再加上送嫁四公主本來就不是好差事,若是四公主受寵些,大汶雖霸道,也會顧忌一二,可四公主偏偏不受陛下重視,隻能讓整個送親的使團更加舉步維艱,被刁難也不過是常事。
大家都不願意去吃這個苦頭,因此,這朝中爭吵了幾日,卻還遲遲未把人選定下來。
永德帝盤腿坐在屏風後巨大的龍床上,這裡雖不是寢宮,但因為帝王時常在禦書房處理政務,所以這屏風後也是有龍床的。
他雙眼緊閉,雙手自然垂放在兩腿之上,撚動佛珠的指腹並未因為外間彭樺的聲音有所停頓,整個人仿佛入定了一般。
彭樺開了口,見眾人未有答話,便看了看另一側的歐陽濂開口道,“歐陽大學士,您先來說說吧。”
說完這話後,彭樺坐回了一旁的椅子上。
歐陽濂聞言略一皺眉,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見眾人看向自己,他緩聲道,“先前扶桑長公主出嫁時,我朝是由鴻臚寺的陳大人還有在北境駐紮的威北將軍沈恣一同護送,兩人對此事也有了經驗,這次不如依舊,也更加保險一些。”
他說出這話,也在眾人的意料之中,畢竟說來說去,朝中合適的人選也就那麼些人。
不過他說完這話後,一旁的曹良卻站了起來,開口質疑道,“這兩年我大夏北境的遊牧民族蠢蠢欲動你們也是知道的,雖說那些部落的騷擾與大汶看起來並無直接關係,可今年若把沈將軍調離北境,隻為護送四公主,若到了大汶境內出了什麼事……”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但大家都明白曹良話裡的意思,若沈恣在大汶出事,大夏北境無人鎮守,若大夏生出異心,北境無疑會被長驅直入。
今時不同往日,扶桑公主出嫁時大夏實力雖不能說鼎盛,卻也是讓其餘兩國不敢覬覦的存在,如今大汶與南朝借大朝會搞事,已經預示兩國對大夏的態度發生了轉變。
如此看來,如今將沈恣排出去隨護,並不是良策。
宋授見狀皺了皺眉,“既然如此,我朝武將可派出的還有何人?”
遲家如今鎮守南疆,也不可隨意調出,其餘武將大多被派於閔浙一帶鎮殺倭寇,如今可供調任的人實在屈指可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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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良看了他一眼沒說話,一旁的何敞卻是突然笑了一下,開口道,“本官聽聞宋大人的妻弟在閩洲抗倭有功,被陛下封做了正五品常勝將軍,如今正在返京的路上,相信不日便能抵達京城了吧?”
何敞這話一出,禦書房安靜了一瞬,宋授的臉色卻忍不住難看了起來。
何敞說的這人便是戚威遠,如今憑著剿滅閩洲盤踞那股倭寇的功勳被永德帝封做了五品將軍,好不容易才從地方調任入京,人還未到,就又要被推去大汶送親,無非是想借機將戚威遠支出權力中心罷了。
想到這裡,宋授心中升起怒意,朝中那麼多吃乾飯的武官偏偏不選,非要選戚威遠,是怕戚威遠入京擋了彆人的道嗎?
他冷聲道,“何大人,戚將軍如今尚未回京,又不知出使之儀,且未入過大汶,如此是否太過輕率了?”
“有何輕率?”何敞扯了扯唇,反駁道,“我朝中雖有武官,可送嫁公主至大汶尚且不夠格,更何況他們本事擔任京中布防事務,戚將軍返京暫未安排,宋大人不要因為沾親帶故就如此偏袒,生為兵部尚書,還是一碗水端平的好。”
何敞這話說得確實有道理,眾人聞言點了點頭,戚威遠雖未到過大汶,可有鴻臚寺卿陳守義同行,屆時隻需謹慎行事即可,至於禮儀,他到京中後現學也不遲。
戚威遠剛調任京裡,並未任職,手上有沒有要處理的事務,無疑是最佳人選。
宋授也想到了這裡,他狠狠的皺了皺眉,最後恨恨的說了個‘你……’子便氣得閉上了嘴,甩袖坐了回去。
這些人早已串通好這事,若是他今日強硬拒絕,隻怕會讓陛下誤認為戚威遠不願為國出力,可他若不拒絕,大汶遙遠,一路吃苦,危險重重,他又覺得對不住自己的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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