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說才三個月了,事實上,在她離開國公府之前,她恐怕要一直住在這青竹院裡,想要再住進寧羨的蘅蕪苑基本不可能了。
這些天老夫人已經將她捧到了一個足夠高的高度,對她完成了捧殺過程。
接下來的遊戲是捶打——她被捶打的越堅韌,爐鼎的效果就越好。
是的,爐鼎。
她不但是寧羨備用的陪葬娘子,她還是寧羨修煉的爐鼎——
那個薄情又寡性的老太太,也不知道得了哪個神棍的指點,竟然相信寶貝孫子修為一直停滯不前,是因為需要一個陰年陰月陰日陰時出生的女子作爐鼎的鬼話。
整個京都乃至整個東堂,隻有威遠伯府的大小姐符合這一要求。
於是這才有了去年的秋宴一事。
沒有老夫人的暗中相助,沈家兄妹連國公府的大門都進不來,沈小姐也沒本事爬上定國公世子寧羨的床。
與其說是沈家兄妹算計了寧羨,不如說是老夫人算計了沈家兄妹。
事實上,整個事件裡,沈家兄妹,寧羨,包括定國公夫人江氏,甚至連一國之主的皇帝,都是老夫人算計中的一環。
其心之野、之深、之毒……簡直令人膽寒!
更可怕的是,這老太太人老成精,不但麵子上的文章做的讓人挑不出一絲紕漏,甚至連心理活動都操控自如,極具欺騙性。
什麼狗屁吉祥物,那不過就是老太太打出的障眼法而已。
而作為寧羨的爐鼎,除了要出生於陰年陰月陰日陰時外,還得具備一個條件佛者入夢。
這也是沈小姐被抬進國公府卻又被扔在角落裡不管不問的原因——因為條件還沒有全對上。
老夫人在等。
直到上一次的佛經事件發生。
所以,那次的佛經事件,沈樂兮自以為自己乾的巧妙,為此還自得過,卻不知她根本就是在自掘墳墓。
隻要她不編出那個“佛者入夢”的謊言,她在府裡的日子也僅僅隻是艱難一些而已,但卻不會被貼上爐鼎的標簽。
而現在……現在她唯一的脫身逃生之法,隻能是讓自己變得強大。
強大到可以和老夫人對衡。
和整個國公府對衡。
她,一隻弱小的螞蟻,想要咬死一頭山一樣壯實的大象……沈樂兮用力吐出口濁氣,收斂心緒,吩咐小丫鬟道“紅桃,去打些熱水來,我要沐浴,一會兒去食客來。”
今天是美食大賞拉開帷幕的第一天,她得去看看自己選中的戰友戰鬥力如何。
洗去身上積攢了三天的汙垢,換上乾淨的衣服,沈樂兮帶著自己的小丫鬟直奔食客來而去。
主仆二人離開後,兩路人影紛紛從暗中出現,一個奔向老夫人住的羲和苑,一個奔向寧羨住的蘅蕪苑。
老夫人對此隻淡淡點頭表示知道了。
寧羨卻蹙起了眉頭。
不知怎的,聽說沈樂兮要去食客來,寧羨腦子裡便不受控製地浮現出一副畫麵紅衣似火的年輕男女,並肩站在一起相視微笑,像一對對未來充滿無限憧憬的新人。
這畫麵紮的寧羨眼睛疼。
他將劍一收,忽地問前來回話的小廝“世子妃今天出門穿什麼顏色的衣服?”
“啊?”小廝一怔,大概沒想到世子爺竟會問這個問題,直到一道淩厲的劍風貼著他鼻梁掠過,他這才恍然回神,連忙回道,“世子妃今天穿的是件青色羅裙。”
青色。
還好。
楚雲湛喜穿紅衣。
寧羨示意小廝退下,自己繼續練劍。
體內的毒,係統可以幫他解,然而這些年因為中毒所帶來的身體上的虧虛,還是要靠他自己補上,所以這段時間,他除了在飲食方麵做了調整,也開始逐步加強體能上的訓練。
如今他每天的訓練時間,已經從最初的半個時辰,延長到了現在的兩個時辰。
可這會兒他不知怎的,總也靜不下心來,眼前老是浮現出一身紅衣的沈樂兮和一身紅衣的楚雲湛並肩而立的畫麵。
雖說兩人現在隻是名義上的夫妻,但名義上的夫妻也是夫妻,那女人就不知道避避嫌嗎?
一個有夫之婦,還跟一個年輕男子說說笑笑,像什麼樣子?
不知廉恥!
寧羨練不下去了,將劍歸鞘,回房換了衣服,正要戴上那張膚色黯淡眉毛稀疏的二牛麵具,耳邊忽然響起沈樂兮那天說過的話——
——我對夫君一見鐘情,隻願得他一人心,白首不相離。
……那女人既對他如此情深意重,他這個做夫君的,又怎好辜負了她呢?
這麼美好的感情,就該展示出來。
不宜深藏。
世子爺勾唇低笑,將二牛版麵具放回原處,抬腳去了食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