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員很會說話,在日本,楊貴妃是相當戶名的華夏曆史人物。
果不其然,山田太太徹底動容了。
“楊貴妃,啊,這個我知道……那……這麼名貴的水果,價格一定很貴吧……”
“這倒是,這種水果罐頭是店裡最貴的,大概二百四十九日元。”
“什麼?才二百五十九日元!你說這是最貴的荔枝罐頭?”
“是啊,其他品種的就比較便宜,這種黃桃罐頭就隻賣一百九十八日元。”
“開玩笑的吧。日本的黃桃罐頭可三百三十日元呢,即使超市打折也沒這麼便宜過。”
“是真的,而且是含消費稅的價格!”
“要是這樣的話,荔枝的給我來兩個,黃桃的也來一個。”
“好嘞,我放在您的籃子裡……”
“啊,等等,今天家裡來客人,我想了想,乾脆荔枝和黃桃,每樣都給我三個好了……”
是的,商品便宜的價格就是大刀物產最大的競爭力。
儘管大刀物產沒有在裝修上花費什麼錢,半舊的貨架間距窄得隻容一人側身通過,商品堆迭得幾乎觸到天花板。
但這種“雜亂美學”恰恰是它的生存哲學。
核心邏輯,就是把除了賣貨之外像裝修、服務這些全部刨除,主要目的就是可以把省下每一寸裝修費,換成更低的價格貼回商品標簽,讓消費者感到實惠和便宜。
這樣極致的成本壓縮,讓大刀物產相比伊藤洋華堂和永旺等百貨渠道,正價產品便宜一成到三成左右。
而這家店鋪的老板寧衛民,甚至還擁有能保證商品低價策略的兩大最有效的利器——囤積尾貨和跨國采購。
所謂囤積尾貨就是從日本本地企業手裡以低價拿到滯銷的商品。
寧衛民有充足的資金優勢,還有大刀產業和銀座的媽媽桑們替他搜尋和聚集物資。
那麼無論是倒閉公司,還是工廠的尾貨,他都可以轉化為自己的商品。
這些商品雖然有這樣那樣的缺點,卻擁有消費者難以抗拒的低價。
這一手想當初他在國內時就已經屢試不爽了。
事實證明,隻要價格足夠便宜,再滯銷的商品也依然會變得暢銷起來。
跨國采購則是利用中日兩國不同市場的商品定價差異來牟利。
過去,寧衛民隻是靠收廢品的方式從日本搞到大量廉價的東西送上貨輪弄到國內去賣。
但現在,他同樣可以把國內相對於日本廉價的東西通過貨輪拉到日本來賣。
也就是說,大刀物產的這些貨走的是海外進口的渠道,由於兩國製度不同,共和國又擁有極低的人力生產成本,又能增加兩成到四成的利潤空間,這才創造了可以讓他靈活定價,收獲客人青睞的底氣。
所以說,寧衛民其實不怕任何人對大刀物產抱有成見,因為他可以把店裡商品價格達到骨折,做到驚嚇到日本人的程度。
哪怕是東京目前已經有了小有規模,未來的低價超市巨頭——唐吉坷德也卷不過他。
他就有這個自信,隻要這些人看看商店裡的各種商品的價格,這些成見和不滿就會迅速融化消失,轉而擔心起老板給出這樣的低價,會不會因為太厚道真的破產來。
正如主婦山田太太在排隊結賬時候的感慨,“伊藤洋華堂裡的新鮮水果再好,也不如大刀物產六百日元三個的黃桃罐頭實在啊。”
隻是如果本著辯證和客觀的角度出發,往長遠的商業規劃來看,恐怕也得承認,低價策略其實也有低價策略的局限。
任何一個行業,包括零售業在內,如果隻靠價格戰活下去終究隻能成為行業的底層。
要知道,短期內低價打出市場是王牌,長期實則惡性競爭。
低價策略最大的弊病就在於企業利潤有限,員工待遇一般,年輕人不願意進來打工。
說白了,便宜貨翻來覆去終究吃的就是那口“剛需”飯,最大的業務天花板,就是難以吸引中高端客戶。
像有些自詡身份高貴的社會精英,哪怕價格再實惠,也不會專門跑來“接地氣”。
他們寧願多花點去高級超市買安心感,這不就是社會階層的影子?
如果經濟情況明顯好轉,消費者口味一旦刁鑽起來,那些單純隻能靠“窮人經濟”生存的超市恐怕會越發轉型艱難。
真要是一直“激安”拚到底,到頭來,消費者越來越“挑食”。
行業內卷無底洞,誰也說不準最後會哭著退出舞台。
所以說,便宜要有底線,品質要堅守,便宜絕非王道,高性價比才是真正的王道。
與其隻想著怎麼便宜要想持續贏得人心之外,還得拚一把創新和服務。
讓人覺得在店裡消費,自己的生活品質和幸福感都可以升級。
這樣的話,哪怕價格比同類超市稍高一點,客人也會覺得值得,這才是值得長久努力的方向。
幸運的是,在這一點上,寧衛民依然也有自己的獨門優勢,讓他足以從其他卷王的競爭中脫身,不懼同業競爭,足以立於不敗之地。
那就是來自文化屬性上居高臨下的優勢,以及不講武德的康采恩壟斷性的關聯企業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