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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晏的眼神微微飄忽,給予鼓勵誇讚“不錯,很乾淨。”
農事官一聽,打雞血似的激昂起來,隻覺乾勁更足了
聽著起此彼伏的豬叫,五爺整個人都不好了。他長那麼大,從未見過這般場麵,此時麵頰微顫,隻覺入夏暖風冷颼颼的,不知不覺並了並腿
太子嘴角抽搐了一下,皇上實在沒眼看。
此時此刻,若他再不出聲,皇莊便不再是皇莊,而是辣眼睛的劁豬場。
這就是乖孫所說的“大事”
真是好大的事。
皇上站在原地,不怒自威地叫了聲“老五,元寶。”
五爺僵硬扭頭,弘晏轉過身來,見到他尊敬的汗瑪法,還有親愛的阿瑪,暗自感歎一聲,突擊視察果然來了。
眾人皆是大震,農事官又驚又喜,又很是後悔,他們怎能在皇上麵前露出這般手藝
來不及多想,他們放下手中的活兒齊齊下拜“奴才下臣參見皇上,參見太子爺”
“免禮。”這話,皇上說了很多年,可頭一次說得這麼違心。
讓人小心挪開豬崽,鎮定地露出一抹笑,弘晏沒有想著解釋,而是左看右看,左尋右尋。忽然間,瞥見東躲西藏的熟悉人影,弘晏驚呼一聲“十四叔”
很好,如他所料那般,救場的來了。
霎那間,十四阿哥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五爺終於得到機會喘息,抹了抹額間冷汗,一時間又是感謝,又是困惑,十四弟怎麼出現在這裡。
皇上眉頭一皺,太子若有所思,但毋庸置疑,方才入眼的那一幕,隨著十四的出現,印象變得模糊,涼意慢慢消去
這般想著,太子重新拾起矜貴的氣質。見實在躲不過了,十四隻好現出身形,麵色漲得通紅,豬叫的心理陰影牢牢盤踞,腦中反複循環著一句話這就是自己主動要幫的忙。
這就是劁豬。
五哥受得住,他受不住
“汗阿瑪,二哥,五哥。”短短幾分鐘時間,十四又是不安又是驚嚇,最後失了冷靜,有些語無倫次地道,“今兒不用讀書,便想著幫、幫幫侄兒,如今卻是發現我淺薄了。”
同時生出點點惱怒,他被弘晏愚弄了
但他無法說出口,讓皇上主持公道,誰叫侄兒再三拒絕,自個卻主動要求。如今,十四阿哥隻想逃離這個莊子,離得遠遠的,等養豬這事過去,另想辦法謀得出路。
他堂堂一個皇阿哥,怎能與豬為伍
“淺薄”這個詞說得妙,可十四那點小心思,放在皇上麵前實在不夠看。
於是劁豬的事就此翻了篇。彆說皇上了,太子,五爺,甚至跟在皇上身邊、平日耳濡目染的大總管,誰人看不出來
十四爺年僅十歲,不僅浮躁,心眼實在太多了些。
皇上甚是失望,目光沉沉地瞧著他,聽聞元寶養豬,就退縮了
劁豬更是長膘必經的過程,若連這也看不得,這也吃不得苦,反倒好高騖遠,心懷算計,叫他如何放心培養這個兒子,不如回爐重造來得好。
十歲了,不小了。再過幾年便能娶親,皇上實在不願看見一株歪苗的長成,壞了齊齊整整的一畝地,連帶著蹦躂不起的老大再生心思
頭一個念頭,便是交給老四看管。隻一瞬間,皇上否了這個念頭,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老四又是一副硬性子,焉知十四會不會恨上同胞兄長
思慮再三,皇上恢複溫和之態,微微一笑,“你有幫忙的心,甚好,隻這兒有老五,實在用不著彆人。”說罷沉吟道,“朕交予你一個差事,如何”
十四愣住了。
他的雙眼驟然一亮,廢了好大勁兒,才壓住從心底上湧、源源不斷的驚喜,恭恭敬敬地拱手,“汗阿瑪,兒子鬥膽一問,是何差事”
“京郊大營。”皇上平靜地放了一顆驚雷,“你既擅長騎射,不若與將士一道起居,前去鍛煉幾年,回宮讀書也不遲。”
十四阿哥死死掐住手臂,呼吸重了一瞬,幾乎要喜極而暈。
京郊大營駐紮的皆是精銳,這是大哥征戰準噶爾,立功之後班師回朝,削尖腦袋也沒去成的地方
若能與將領同吃同住,如此一來,戶部算什麼幾年積攢下來的軍中人脈,連老四都要央求於他。長大之後,長大之後
聽聞此話,五爺不可置信,太子眉心一動,弘晏淡然不已。
淺淺遺憾浮上心頭,他要有好些日子,見不到十四叔了。
留給十四足夠的反應時間,皇上沉聲補充“從底層士卒做起,不得透露皇阿哥的身份。爬到哪一步,都是你的本事,若有違令,不得回宮。”
“”十四的喜意僵住了。
許是覺得語氣太過嚴厲,皇上頓了頓,慈和道“不願去往京郊大營,還有西北大營,江南大營,朕都由你。”
西北大營,江南大營,與京城相距千裡,同放逐有什麼區彆
五爺大吃一驚,隨即恍然,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他向來對兄弟敦厚,放在往日,定會生出不忍,從而為十四阿哥求情,可今兒,五爺沉默了。
侄兒養豬,自有爺來幫忙,不需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