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升到頭頂,陽光炙烤著大地,隊伍裡的喘息聲沉重起來。無奈之下,上官朋抬起手,示意停止前進。
“全體都有,原地休息。前麵那片小樹林,我們進去歇腳,補充水分,解決午飯。”
學員們如蒙大赦,快步鑽進那片不算茂密卻難得陰涼的小樹林,紛紛卸下背包,一屁股坐在地上,拿出水壺和從守備團帶的乾糧吃了起來。
劉東落在後麵,習慣性地觀察了一下樹林的入口和大致環境——樹木分布均勻,視野尚可,是個適合短暫休整的地點。他跟著大家走進去,找了棵看起來敦實的樹乾,準備倚靠著坐下。
然而,就在他的身體即將放鬆下沉的刹那,他的動作猛地停頓了一下,像是電影畫麵被驟然按了暫停鍵。
他突然感覺到一絲不安,目光在這一瞬間變得極其銳利,飛快地四下一掃。
——從左側地麵幾片似乎被非自然力量壓斷的枯枝,到右側一棵樹乾上高度可疑、並非動物蹭刮造成的新鮮擦痕,再到前方不遠處灌木叢中極其細微的不協調感——幾片葉子的朝向與周圍截然不同,仿佛被什麼東西謹慎地撥開後又未能完全複原。
所有這些細節在一秒內湧入他的大腦,經過偵察兵特有的、近乎本能的快速處理。
這一切的發生無聲無息。他的身體隻是極細微地僵滯了那麼一瞬,臉上的疲憊表情甚至都沒有改變。
下一秒,他仿佛隻是調整了一下重心,便如同所有累壞了的同伴一樣,自然而又帶著些微疲憊地,順勢坐了下去,靠在了樹乾上。
隻有離他最近的張小睿,似乎隱約感覺到劉東剛才那幾乎難以察覺的停頓,投來略帶探詢的一瞥。
劉東卻隻是擰開水壺,仰頭喝了一口水,目光平靜地回望過去,淡淡的說道:這鬼天氣,真是累壞了。
張小睿聽到劉東的話,下意識地點點頭,剛想附和一句“是啊,熱死了”,目光卻不由自主地被劉東搭在膝蓋上的左手吸引了。
那隻手看似隨意地搭著,然而,就在劉東說完“累壞了”三個字之後,那幾根手指的指尖卻極其輕微地、以一種絕非無意識的規律,快速地在膝蓋上點動起來。
嗒……嗒嗒嗒……嗒嗒嗒嗒……
節奏清晰,停頓分明。
張小睿猛然間醒悟過來,作為情報專業的好手,這種刻入骨髓的節奏她再熟悉不過了——是摩斯密碼!
她的大腦幾乎不需要思考,本能地將那細微的敲擊聲瞬間解碼:
“有埋伏”
這三個字像一道冰錐刺入張小睿的後頸,讓她的脊背竄起一股寒意。她猛地抬頭,對上劉東的視線。
劉東的目光依舊平靜,又仰頭喝了一大口水,喉結滾動,完美地掩飾了所有情緒,仿佛剛才的一切從未發生。
而張小睿則迅速低下頭,假裝整理自己的鞋帶,生怕自己臉上無法控製的震驚會暴露一切。
“你們兩個怎麼不吃東西?”上官朋看兩人望來望去的感到奇怪,不由走過來問道。
“還不餓”,劉東淡淡的說道,手指又快速的敲動,向上官朋傳遞著信息。
上官朋聽到劉東那句“還不餓”,剛覺得這回答有點過於平淡,目光下意識地落在劉東看似無意識輕輕點動的手指上時,他臉上的隨意瞬間凝固了。
那節奏……他太熟悉了。
“有埋伏”。
上官朋的心臟猛地一沉,但他畢竟是經驗豐富的區隊長,臉色隻是微微一變,立刻借著抬手抹去額頭汗水的動作掩飾了過去。
他順勢在劉東身邊蹲下,假裝檢查鞋帶,聲音壓得極低。
“怎麼回事?多少人?什麼位置?”他的眼神銳利地掃過看似平靜的樹林,但一時間卻無法發現任何異常,畢竟他不同於劉東,那可是參加過實戰的偵察兵出身。
劉東的目光依舊望著遠處啃乾糧的隊友,嘴唇幾乎不動,聲音細微卻清晰:“應該是紅軍的暗哨。人不多,但卡的位置很刁鑽。三點鐘方向,那簇最密的灌木後麵,一個。八點鐘方向,那棵歪脖子樹斜後方的土坑裡,還有一個。”
“媽的,進了人家的伏擊圈,怎麼辦?”他輕聲問道。
“咱倆一人一個,先抓了再說”。
“好”
兩人隨即起身,貌似查看學員情況,實際上卻是漫不經心的朝目標靠近。
“都抓緊時間休息,困了就眯一會,半個小時後咱們就得出發了。”上官朋的聲音不高不低,帶著慣常的督促意味,目光卻借著每一個偏頭的瞬間,飛速掠向劉東提示的方向。
三點鐘方向,那簇茂密的灌木。八點鐘方向,歪脖子樹下的土坑。
他一遍遍看過去,初時隻覺得林木幽深,並無異狀。然而,隨著劉東一個極其細微的下頜動作示意,當他再次凝神細看時,一股寒意悄然爬上他的脊背。
那簇灌木……靠近根部的幾根枝條形態似乎過於規整,與周圍自然生長的雜亂截然不同,隱約勾勒出一個蜷縮的人形輪廓。而歪脖子樹下的土坑邊緣,那裡的泥土顏色細微處仿佛與周圍略有脫節,若不仔細看,根本無從分辨那幾乎與周圍融為一體,身上插滿枝條的潛伏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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偽裝得太精妙了,上官朋心中巨震,後背瞬間滲出一層細密的冷汗。這要是敵人,他們這支學員隊很可能就被一網打儘了,紅軍這次派出的,絕對是高手。
兩人步伐未停,如同巡視領地的頭狼,看似鬆弛,實則全身肌肉都已悄然繃緊,計算著距離與角度,每一步都踩在進攻的最佳路線上。
他們與各自目標的距離在無聲無息間縮短。空氣仿佛凝固,隻剩下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和學員們偶爾的低語。
十米、五米、三米……
劉東眼中猛地爆出一縷精光,一聲短促而有力的低喝炸響在凝滯的空氣裡:
“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