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斯淡淡一笑,那笑意卻未達眼底,在昏黃路燈下顯得格外蒼涼。他微微攤開雙手,聲音低沉而清晰:
“我掌管中東地區情報工作十幾年,可以說那裡的情報網絡……大部分關鍵節點,都是我一手建立或扶持起來的。”
他刻意放緩了語速,確保每個字都清晰地傳入李懷安的耳中,“人員構成、聯絡方式、安全屋位置、資金渠道……甚至是幾個連總部都未必及時更新的、深度潛伏的‘休眠者’檔案,這些,都在我的腦子裡。”
他略微停頓,觀察著李懷安的反應,但李懷安的麵容在陰影下半明半暗,沒有任何波動,隻有那雙眼睛,銳利得驚人。
漢斯繼續道,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迫:“時間有限,李處長。在美利堅的cia內部審查程序啟動,還沒正式標記我為叛逃者、沒來得及發出警報和啟動緊急清除預案之前……你們完全有機會,準確地找到這些據點,接管或者……清除它們。這效率,比你們自己慢慢滲透、策反,要快得多,也徹底得多。”
他話鋒一轉,拋出了更誘人的餌:“如果你們對北邊,那些可惡的老毛子在中東的布局和滲透也感興趣……正好,我在那邊十幾年,明爭暗鬥,互相滲透,手裡也積攢了一些他們不願意被外人知道的東西。他們的幾個關鍵情報官,偽裝身份,以及……他們與地區某些勢力之間,不太方便公開的交易記錄。”
說到這裡,漢斯再次停頓,這一次,他的目光緊緊盯住李懷安,一字一句地說道,聲音壓得更低,卻像重錘般敲在寂靜的夜空裡:
“而最重要的是……作為我個人誠意的體現,以及為了確保我未來能有一個真正安全的‘隱居’環境……我還可以,為你們提供一個名字。”
“什麼名字?”李懷安動容的問道。
“我們在你們局裡,一個臥底的名字。級彆不低,隱藏得很深。”
“臥底!”
李懷安的瞳孔驟然收縮,腦海中無數碎片信息飛旋,一些之前無法解釋的行動失利、情報泄露的疑點,似乎在這一刻都找到了指向。
巨大的風險與難以置信的機遇同時擺在麵前,這個交易的價值瞬間飆升到一個無法估量的地步。
幾乎沒有絲毫猶豫,李懷安的聲音斬釘截鐵,打破了短暫的死寂:
“成交。”
他持槍的右手依舊低垂,但緊繃的肌肉稍稍放鬆了些許,顯示他進入了下一階段的談判與戒備。
“但你需要立刻提供初步驗證信息,尤其是關於那個‘名字’的,否則,一切免談。”
“好,我需要一個安全的地方”,漢斯點了點頭。
“你來開車”,李懷安拉開車門指著駕駛員的位置說道。
漢斯將軍沒有拒絕,終於走到這一步,心裡的壓力驟然消失,汽車載著兩個人調頭絕塵而去。
在陸軍總院專家的精心治療下,洛筱終於在第二天晚上悠悠轉醒。雖然她還極度虛弱,臉色蒼白得像一張紙,連說句話都氣若遊絲,但那雙熟悉的眼睛緩緩睜開,確認脫離了生命危險,這已經讓守在病房外的劉東長長舒了一口氣,緊繃了數十小時的神經終於能稍微放鬆,臉上多日來第一次露出了些許真切的笑意。
他肩胛骨的傷勢需要長時間的靜養和康複,醫生明確告知最近兩個月都必須避免劇烈活動和負重。李懷安那邊也傳來了消息,局裡近期沒有任務安排給他,讓他安心養傷。這雖然讓習慣了一線衝鋒的劉東有些不適,但也正好給了他陪伴劉南和處理私事的時間。
劉南幾乎天天下了班就往醫院跑,這天傍晚,她坐在劉東病床邊的椅子上削著蘋果,目光不經意間落在劉東的手上。
“劉東,你指甲該剪了,都那麼長了。”她說著,放下水果刀,很自然地拿過自己的挎包,伸手進去翻找指甲刀。
結果指甲刀沒找到,指尖卻在夾層裡摸到一個堅硬的小物件。
“咦,這是什麼?”
劉南疑惑地嘟囔著,用兩根手指將它捏了出來,舉到眼前。
那是一個比普通襯衫紐扣還要小一圈的扁圓形物體,深灰色,表麵光滑,一麵似乎有極細微的孔洞。
劉東瞳孔猛地一縮。他甚至沒等劉南再仔細端詳,立刻沉聲道:“拿來我看看!”
劉南下意識地將那小東西遞了過去。劉東接過來,隻湊到眼前看了一眼,臉色瞬間變得極為難看,用嘴型無聲的說了聲:
“竊聽器!”
“呃……”,劉南有些呆了,這東西什麼時候到自己包裡的一點也不知道。
劉東的目光一閃,不等劉南反應,他已掀開被子起身,動作快得牽動了肩胛的傷處,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卻絲毫未停步,徑直走進了衛生間。
“嘩啦——”
清脆的抽水聲在安靜的病房裡格外清晰。他按下衝水鈕,看著那深灰色的小物件在水渦中瘋狂旋轉,最終被無情地卷入了下水道,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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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走回病床旁,看見劉南還維持著剛才的姿勢,呆呆地坐在椅子上,隻是臉色有些發白,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角。他心頭一軟,上前一步,溫熱的大手輕輕包裹住她微涼的手。
“沒事了,肯定是前段時間那些殺手趁亂塞進你包裡的。”
劉南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麼,但最終什麼也沒說出口。她有些慌亂地抓過床上的挎包,嘩啦一聲把裡麵的東西全都倒在病床上。
口紅、鑰匙、零錢包、……她急切地用手撥拉著,每一樣都拿起來仔細查看,確認再沒有其他可疑的東西。
做完這一切,她像是鬆了口氣,又像是賭氣,嘟著小嘴瞪了一眼那個已經被掏空的挎包,隨手就把它扔到了牆根,帶著點遷怒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