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廂外的過道並不寬,剛好能容一人正麵通過。劉東和強哥背抵著包廂門框兩側,一蹲一立,兩支槍口死死卡住這條咽喉要道。
一個抱著包袱的婦女踉蹌撲過,披散的頭發掃過劉東的槍管;接著是個隻穿背心的年輕男人,手臂上一道血痕淋漓,他驚恐地瞥見兩支烏黑的槍口,喉嚨裡發出嗬嗬的聲響,連滾帶爬地鑽進了過去。
然後,一切突然安靜了幾秒。
風從破碎玻璃的縫隙尖嘯而入,光影晃動間,一道藍色的身影在車廂連接處倏然閃現——
強哥手指一顫。
“呯!”
槍聲在密閉空間裡炸開,震得人耳膜發疼。子彈打在對麵車廂壁的鐵皮上,迸出一簇火星。
那藍影猛地縮了回去,隨即傳來粗野的俄語咒罵聲,緊接著劈裡啪啦的子彈呼嘯而來。
強哥哪見過這場麵,還好仗著在社會上摸爬滾打過來,還有幾分膽色,抱著頭胡亂的開著槍,要是普通人早嚇尿了。
“強哥,沉住氣”,劉東強作鎮定,雖然想要收拾這幾個小卡拉對他來說是輕而易舉的事,但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自然不能顯示出自己過人的一麵。
就在這時,一個男孩撕心裂肺的哭聲響了起來,並用俄語不停的喊著:“媽媽——媽媽——”
“放手,他還是個孩子!”一個女人淒厲的叫喊混在其中,說的是帶著中亞口音的俄語,嗓音因極度恐懼而扭曲變形。
“去你媽的臭婊.子,老子一會再料理你”,緊接著是一個女人的慘叫。
拐角處,影子在牆上晃動、膨脹。先探出來的是一隻青筋暴起的手,緊緊攥著個七八歲男孩的後領。孩子雙腳幾乎離地,小臉憋得通紅,眼淚鼻涕糊了滿臉,兩隻小手徒勞地抓撓著那隻鐵鉗般的大手。
隨後,那人緩緩側身挪了出來。
是個滿臉橫肉的光頭漢子,穿著藍色囚服,左頰一道刀疤從眉骨斜劃到嘴角。他將孩子整個擋在身前,隻露出半張猙獰的臉和一隻陰冷的眼睛。
孩子瘦小的身體完全遮蔽了他的胸口和腹部,隻有握著槍的胳膊暴露在外——而那支槍正抵在孩子的後心。
“來啊,開槍啊”
刀疤臉咧開嘴,黃牙在昏暗光線中格外刺目,“再開槍啊,看看先死的是誰!”
他一步一步往前蹭,靴底摩擦地板發出沙沙的聲響。孩子被他拖得腳尖點地,哭得幾乎背過氣去,兩條小腿在空中無力地踢蹬。
強哥的槍口微微發抖。汗水沿著他的太陽穴滑下,流進眼睛裡,刺痛。他眨了眨眼,強忍著沒去擦。透過準星,他看見孩子那雙盛滿淚水的、絕望的眼睛。
強哥喉嚨裡發出“咕嚕”一聲吞咽。他槍口仍指著前方,但食指已經從扳機上微微鬆開了些許。
刀疤臉又逼近了半步,後麵還緊緊跟著幾個同夥,現在距離他們不到五米了。劉東能看清孩子臉上的雀斑,能看見刀疤臉握槍的手背上凸起的骨節和濃密的汗毛。
“把槍放下,”
刀疤臉從牙縫裡擠出聲音,十分凶狠,“不然我打穿這小崽子的心臟。”
“維克托,我的外甥,我姐姐的孩子”,屋裡的安娜捂著嘴驚呼道,臉上露出驚恐的神色。
過道狹窄,三支槍、一個孩子,在這條死亡通道裡僵持。空氣凝固了,隻有孩子斷續的抽噎和窗外永無止息的風聲。
強哥感到自己的心臟在肋骨後麵狂跳,撞得胸口發悶。他眼角瞥向劉東,發現對方的喉結也在上下滾動,臉上冷汗直流。
刀疤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又往前蹭了一小步。
四米、三米半。
孩子突然劇烈掙紮起來,小手胡亂向後抓撓,碰到了刀疤臉持槍的手腕。刀疤臉手腕一擰,勒緊了孩子的領子——
“彆動!”劉東嘶聲喊道,聲音乾澀得不像自己的。
就在這一刹那,刀疤臉身後一個等待時機的影子猛地竄出,是一個矮壯結實的同夥,手裡掄著一根不知從哪卸下來的鋼管,借著前衝的勢頭狠狠砸向劉東蹲伏的位置。
鋼管帶著風聲劈下。
而幾乎同時,刀疤臉也動了——他將孩子猛地向前一推,當作肉盾撞向強哥的槍口,自己也撲了過來。
狹窄的過道裡,殺機在方寸之間轟然炸開。
強哥臉色瞬間煞白,瞳孔因極度的震驚而放大。孩子瘦小的身體直挺挺撞向他的槍口——
那臉上未乾的淚痕、幾個雀斑間驚恐的神色、在空中無助張開的小手……
強哥骨子裡的狠戾瞬間潰散,他再殘忍,那也是平日裡爭強好勝的打鬥,根本無法將子彈射進一個無辜孩童的身體裡。
“不——”
這個字卡在他喉嚨裡,變成一聲短促的氣音。
他幾乎是本能地接住那個被推過來的小身體——這個動作讓他整個頭部都暴露在了對方猛擊下來的鋼管下。
而劉東的眼色已寒如寒冰,刀疤臉猛撲的身影也在他瞳孔中急速放大,再不出手,對方就要觸到他的鼻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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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就在他剛要抬槍點射時,頭頂上方風聲驟起。
身後一直哭泣的安娜突然動了。
劉東正半跪在地,重心前傾。隻見安娜一伸手抓住上方的門框,纖細的身體借力一蕩,“嗖”地一下從他頭頂淩空鑽出。這一下不僅快得令人目眩,更是完全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料。
刀疤臉和他的矮壯同夥隻覺眼前一花,安娜一腳正踢在矮壯犯人的臉上。
而她的手中不知何時已扣住一柄極薄的利刃。
刀疤臉臉上的獰笑尚未消散,便對上了安娜冰冷徹骨的眼神。他下意識想調轉槍口,但安娜的速度更快。
她搶上一步,右手劃出一道幾乎看不清的銀色弧線,精準無比地掠過刀疤臉持槍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