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為啥不直接去車站呢?”
“得把後麵這個東西放到長樂坊。”
馬夫一愣:“花子小姐是指我嗎?”
花子一笑:“還有誰呢?我和三爺談情說愛,你在後麵,不尷尬嗎?”
陳三爺笑道:“既然這樣……馬夫啊,你自己先下車吧,自己走回長樂坊吧?”
“啊?十五分鐘路程呢,三爺。”馬夫驚道。
“就當鍛煉鍛煉身體。吃飽了,走走有利於消化。”
“我根本就沒吃飯啊,您和花子小姐吃了,我在旁邊站著呢。”
“哦,這樣啊,那你立即下車,在街邊買個包子,墊巴墊巴,然後有勁走回長樂坊。”
馬夫哥一聽:三爺這是必須讓我下車了。
陳三爺減速,車很快停在路邊。
馬夫哥隻得打開車門,走了下去:“三爺……”
陳三爺一腳油門,疾馳而去。
花子滿意地一笑:“真舍得你的兄弟啊?”
陳三爺笑道:“都是小弟。在我麵前,你最重要。哎?對了,去車站乾什麼啊?”
花子收斂笑容:“馱爺、楊五爺、錢六爺來了,去接他們。”
陳三爺一拍方向盤:“好哇!終於逮住這三個老東西了!下午我就開庭審理,審查他們是不是國民黨的間諜!”
花子瞥了陳三爺一眼:“你不用著急,我自有安排。”
“還安排什麼?禿子腦袋上的虱子,明擺著的事!”
“陳桑,三爺,操之過急了吧?”
“你要是不願意就算了,我還不想得罪這個人呢!本來就和馱爺不對付,我如果不是為了你,我才不折騰這事呢!”
“咯咯咯咯。生氣啦?”
“不敢,咱可不敢,一個亡國奴,吃軟飯的,有啥生氣的?”
“我要再這樣說自己,我就抽你!我知道你心裡咋想的,你是沒有辦法,所以才聽命於我,你是為了保護你嶽父蕉爺。”
“對,沒辦法。事實就是事實,我認。”
“你依然無比痛恨日本人,包括我。”
陳三爺怒目圓睜:“我當然痛恨日本人!我恨不得殺光日本人!昨天的報紙看了嗎?在旅順,一個日本兵用刺刀挑起一個繈褓中的嬰兒!剖開了他的肚子!嬰兒惹你們了?!還有前年的南京大屠殺,你們比賽殺人,看誰殺得多,殺的都是手無寸鐵的老百姓,你們簡直禽獸不如!”
村上花子沉默不語。
陳三爺兩眼猩紅:“誰也沒有資格代替中國人原諒日本人!誰也沒有資格!不會原諒!永遠都不會原諒!”
村上花子抬起頭,眼神惘然:“那些事不是我乾的。”
“但你們是一夥的,累累血債,也有你一份!”
“這些話,你今天和我說了,我就當沒聽見,千萬不要再說,尤其不能讓香月司令聽到。”
“我不怕死,隨時可以處決我。”
“我知道你不怕死,但我希望你活著,我希望我從小崇拜的偶像——東方賭王,活著,活到最後。我知道日本犯下了滔天大罪,但已經停不下來了,整個日本都瘋了,所有人都被東條英機綁在了這台戰爭機器上,隻有向前,沒有退後。”
“你也知道啊?”
“我又不傻!戰爭打了兩年多了,當年軍部三個月滅亡中國的計劃早就破產了,現在能源枯竭,戰線越拉越長,長沙久攻不下,石油都不夠用了。”
“日本人是傻子!”陳三爺憤憤地說。
“你說什麼?”
“如果不傻,它乾嘛來打中國?中國這麼大,沒有一億軍隊,你們出的去嗎?”
村上花子神情黯然:“這就是軍國主義的害處,軍部掌控了一切,天皇支持軍方,賭上了所有日本人的命運。甲午戰爭,賭贏了,日俄戰爭,賭贏了,九一八,賭贏了,這一次,沒人敢唱反調,唱反調的都被清除了,整個日本國,全瘋了。”
陳三爺眼神決絕:“你們一定會輸,一定。”
花子突然轉頭看著陳三爺:“如果有一天,我們真的戰敗了,你會親手殺死我嗎?”
陳三爺沉思片刻:“不知道。我也許活不到那一天,看不到你們戰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