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商量完畢,孫二爺和貓爺起身走了,客廳內隻剩陳三爺一人。
一陣微風吹來,陳三爺感覺一陣涼意從腳底直衝心頭,突然的喧囂,突然的寂靜,會讓人感覺很落寞。
一個時辰前,這裡還熱熱鬨鬨、有說有笑,現在人走茶涼,各奔東西。
聚會使人熱鬨,席散使人悲傷。
陳三爺是個感情很細膩的人,也是直覺很靈敏的人,隻不過落腳暹羅後忙於爭鬥,他無暇顧及自己這些感覺。
這些天,尤其是從印度回來後,他的眼皮一直在跳,說什麼左眼跳財、右眼跳災,其實都是扯淡,是財是災應驗了才知道。
今天見了柳爽這個狀態,陳三爺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但他也表達不出來,預感這種東西就是這樣,能感覺到,但無法表達。
很快,馬夫哥開車回來了。
陳三爺趕忙問:“柳爽還好吧?”
馬夫哥點點頭:“沒事了,可能是喝多了,傷感了,到了蝦尾島就好了,高高興興下車了。”
陳三爺還是不放心,目光茫然:“馬夫啊,上次我和柳爽閒談,她說了一句話:相逢已是上上簽,相伴一程心已安。我當時就覺得不吉利,今天她這個狀態,越發讓我不放心。”
馬夫嗬嗬一笑:“三爺,您多慮了,柳爽一直是那個樣子,隻要喝多了酒,不是哭就是鬨,以前在天津也這樣。”
陳三爺默然搖搖頭:“不是,不是,她今天的狀態和以往都不一樣。”
說罷,拿起客廳的電話,要通了賭場:“喂?是我,讓柳經理接電話。”
很快柳爽的聲音從話筒裡傳來:“咋了?”
陳三爺趕忙問:“你沒事吧?”
“沒有啊。剛才情緒不好,現在好多了。”柳爽欣然回答。
“哦,那就好,那就好。如果感覺不舒服,就早點休息。”
“知道了。”
陳三爺掛了電話,沉思片刻:“也許,是我想多了。”
馬夫一笑:“就是啊,三爺,您今天怎麼也變得有點神叨?您以往不這樣啊?”
陳三爺淡淡一笑:“也許是最近太累了,陽氣不足了,陽氣不足,容易胡思亂想。沒事,你準備準備,明天一早,我們去清邁。”
“明白!”
“哦對了,告訴兄弟們,加強防備,不能有一點鬆懈!”
“一直囑咐著呢!”
當晚,陳三爺沐浴後,早早睡下了。
很快,他做了一個夢,夢到自己回到了家鄉,還是那個破村,還是那個破胡同,還是那個破院子。
隻不過,比以前更破了,院牆已倒塌,滿院蕭條,長滿雜草。
他一陣遲疑:這是我的家嗎?
隨即推開破舊的木門,往裡走,藍磚灰瓦,掛滿塵土,泛白門框,烏黑橫梁,此刻耳邊突然傳來空靈的聲音,似乎是個老秀才在朗誦什麼:
陋室空堂,當年芴滿床
衰草枯楊,曾為歌舞場
蛛絲兒結滿雕梁,綠紗今又糊在蓬窗上
說什麼脂正濃、粉正香
如何兩鬢又成霜
昨日黃土隴頭送白骨
今宵紅燈帳底臥鴛鴦
金滿箱、銀滿箱
轉眼乞丐人皆謗
正歎他人命不長,哪知自己歸來喪
“誰?誰在吟詩?”陳三爺一邊往裡走,一邊警覺地問。
突然,咯吱一聲,屋門開了,正堂坐著一個婦人,笑盈盈看著陳三爺。
陳三爺身子一顫:“娘?”
娘就那樣笑盈盈看著他,也不說話,那眼神仿佛在說:我兒回來了?
陳三爺一陣遲疑,他知道自己在做夢:“娘,這是假的,這是假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