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李星鋒、虎子跟著大長老和周安,四人圍著一張方形的木桌坐下,桌上隻鋪著一塊洗得有些發白的藍格子桌布,桌角還微微卷著邊。
不多時,工作人員便端來了幾碗熱氣騰騰的飯菜,隻是那熱氣散去後,桌上餐食的“清淡”便徹底顯露出來。
辦公室的窗戶也被微微敞開,冬日的寒風裹著街道上零星的車鳴聲鑽進屋子,卷起桌布一角,卻絲毫沒讓這頓簡單的便飯多幾分煙火氣。
這飯吃起來實在索然無味。
唐明這貨,還真就沒半點含糊,實打實端來的幾碗水煮白菜蘿卜,連個蔥花都沒撒。
白菜葉子蔫蔫地浮在清亮的湯裡,邊緣還帶著幾分煮得過久的軟爛。
蘿卜塊泛著淡淡的白,沉在碗底,用筷子戳一下,能輕易感受到那股沒什麼滋味的綿密。
碗裡連點油星子都難尋,唯一能勉強算作蛋白質的,也就隻有飯盒裡那幾塊顫巍巍的豆腐。
李星鋒夾一筷子放進嘴裡,口感發柴,嚼半天也嘗不出什麼鹹淡,隻覺得嘴裡空蕩蕩的,連胃裡的饑餓感都沒被壓下去幾分。
倒是虎子吃得格外開心。
他捧著比自己臉還大一圈的粗瓷碗,腦袋微微低著,隻露出不停蠕動的腮幫子。
筷子在碗裡飛快地扒拉著,白菜、蘿卜、豆腐混著米飯一起塞進嘴裡,嚼得津津有味,偶爾還會因為吃得太急,輕輕咳兩聲,卻依舊沒停下筷子。
最後碗底見了底,還不忘端起碗,仰著脖子把碗裡剩下的菜湯喝得乾乾淨淨,湯汁順著嘴角往下滴,他也不在意,下意識地用手背胡亂擦了擦,露出一口白牙,臉上滿是滿足的笑意,仿佛剛吃了一頓山珍海味。
吃完飯,李星鋒一點兒也不客套。
他摸了摸口袋裡空了的煙盒,抬頭看向正收拾碗筷的周安,臉上帶著幾分自來熟的笑意,厚著臉皮說道:
“周老,您這兒煙多,給我幾條唄,回去路上還能抽兩口。”
周安被他這直白的模樣逗笑,無奈地搖了搖頭,從櫃子裡拿出兩條包裝完好的煙遞給他。
李星鋒接過煙,掂量了兩下,滿意地塞進隨身的黑色帆布包裡,拉上拉鏈,這才邁開步子,和還在揉肚子的虎子一起走出了帝都辦公廳。
依舊是唐明開著車送二人去機場。
那輛普通的黑色轎車就停在辦公廳門口的空地上,車身落了一層薄薄的灰塵,顯然是這兩天都沒洗了。
唐明走過去,用袖子擦了擦車窗上的灰,拉開駕駛座的車門坐了進去,鑰匙插進鎖孔,輕輕一擰,發動機發出一陣平穩的低鳴,沒什麼雜音,倒顯得這車還挺靠譜。
李星鋒低頭看了眼手腕上那塊有些磨損的機械表,指針指向下午一點整,離說好的起飛還有一個多小時,時間還來得及。
他拉開車門坐進副駕駛,對著唐明說道:
“開快點,爭取趕得上下午的年夜飯,我媳婦還在家等著我回去包餃子呢。”
“年後打算忙點什麼?”開著車,唐明的目光大多時候都專注地盯著前方的路況,隻有偶爾遇到紅燈時,才會把視線從車流上移開,瞟一眼攤在副駕駛座上的李星鋒。
此時的李星鋒哪有半點兒平日裡的精明模樣,坐沒坐相。
他把副駕駛的座位調得平平的,整個人像一攤軟泥似的陷在座位裡。
雙手交叉放在的肚子上,手指無意識地敲打著,腦袋微微歪著,靠在椅背上,眼神有些渙散,眼皮時不時往下耷拉,活脫脫像個提前退休、萬事不操心的老大爺,連說話都懶得抬一下眼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