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一號公務車剛駛出機場路,黑色的輪胎碾過市區新鋪的平整柏油路時,發出輕微且均勻的“沙沙”聲。
李星鋒下意識抬了抬頭。
視線裡瞬間撞進一片濃得化不開的紅與金的交織。
沿街的銀灰色路燈杆上,密密麻麻纏著亮閃閃的ed彩燈,燈光流轉間像串起了無數顆碎鑽,在午後的陽光下晃得人眼暈。
每隔三步遠,就掛著一盞圓鼓鼓的大紅燈籠,朱紅的燈麵印著暗紋,燈籠下方的鵝黃色穗子被風輕輕一吹,便左右晃蕩,漾出幾分暖融融的年味。
就連道路兩側的香樟樹和修剪整齊的綠化帶,也看得出是剛被市政工人細細清洗過。
深綠色的葉片上還沾著未乾的水珠,陽光一照,便映出細碎的清亮光澤,連帶著空氣裡都少了些冬日常見的揚塵,隻剩一股子乾淨利落的清爽勁兒,吸進肺裡都覺得舒服。
“怎麼樣,今年的江州,不比魔都和帝都差吧?”
沈崇業的聲音裹著窗外的暖意飄過來,他指尖帶著薄繭,輕輕點了點車窗玻璃,目光慢悠悠掃過街邊掛著燈籠的老字號店鋪。
那些店鋪的木質招牌被擦得發亮,“老周記”“江州糕點鋪”的字樣清晰可見。
“雖說,江州沒有魔都十裡洋場的繁華,也沒有那麼多洋氣的西洋建築。”
李星鋒順著他的目光望過去,正好看見街角賣糖炒栗子的小攤,鐵皮鍋裡的栗子裹著黑砂,正冒著嫋嫋的白氣,攤主穿著軍綠色棉襖,手裡的大鏟子“嘩啦嘩啦”地翻動著。
旁邊幾個穿著五顏六色棉襖的小孩,圍著攤位蹦蹦跳跳,小臉蛋凍得紅撲撲的,眼睛卻直勾勾盯著鍋裡的栗子,嘴角彎了彎:
“還是比不了的,畢竟魔都可是‘老錢’底子,走在南京路上,連地磚縫裡都能透出股子有錢的精致勁兒。”
“路邊的梧桐樹都修得整整齊齊,連垃圾桶都是設計過的樣式。”
頓了頓,手指在膝蓋上輕輕敲了敲,又補充道,“不過咱們江州勝在樸實,街頭巷尾的煙火氣足,就像這糖炒栗子的香味,能飄兩條街。”
“在新興城市裡,肯定是獨一檔的領先。”
沈崇業聞言點了點頭,指節在深色西褲覆蓋的膝蓋上輕輕敲了敲,節奏不快,卻透著股不服輸的韌勁:
“可我希望,咱們三年內,在城市建設上,能超過魔都。”
他說這話時,眼神亮了亮,像是看到了三年後江州高樓林立的模樣。
李星鋒心裡轉了個彎就明白了。
沈崇業作為江州省一號,第一屆任期五年,眼下已經過去一年半,時間不算充裕。
這話哪裡是隨口說說,分明是想在第一屆任期裡,把江州的城市化建設徹底落地,交出一份能攥在手裡的、實打實的漂亮答卷。
他忍不住側過身,帶著點打趣的語氣問:
“怎麼,沈伯伯,上頭已經給您通氣了?”
“確定您這任期一滿不連任,直接往上升啊?”
“胡說八道!”沈崇業狠狠瞪了他一眼,眼尾的細紋都繃了起來,手指在他胳膊上輕輕拍了一下,力道不重,卻帶著點長輩的嗔怪。
“你小子彆在這跟我打啞謎試探,官場的事,哪有那麼容易定?”
李星鋒笑著沒接話,隻是挑了挑眉,眼底藏著幾分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