磕完頭，孩子們又一窩蜂地簇擁到長輩們懷裡，小胳膊還想往長輩身上湊，小臉蛋仰著，眼睛亮晶晶的，像裝了星星，聲音軟乎乎地討喜錢：
“爺爺奶奶，給喜錢啦！”
“叔叔阿姨，喜錢！”
幾位長輩也不磨嘰，動作熟練地從棉襖內袋裡掏出早就準備好的紅包。
五人一個個遞給孩子，手指輕輕摸了摸孩子的頭，語氣溫和：
“拿著，買點糖吃。”
每個孩子接過紅包，都要甜甜地說聲“謝謝爺爺奶奶”“謝謝叔叔阿姨”，才蹦蹦跳跳地退到一邊，小手緊緊攥著紅包，生怕掉了。
孩子們沒有大人那麼多心思，拿到紅包後，第一時間就用小手指摳開紅包的縫隙，指甲蓋蹭過紅紙，把錢小心翼翼地抽出來瞅。
看到裡麵是印著“10”字樣的“大團結”紙幣，紙幣邊角還帶著點新鈔的硬挺，頓時炸開了鍋，又是一陣歡呼，聲音比剛才還響亮：
“哇！是十塊錢哎！比去年多好多！”
“我的也是十塊！謝謝爺爺奶奶！爺爺奶奶真好！”
幾個年紀小的孩子，手裡攥著錢，激動得臉都紅了，恨不得再次跪下來給李家的長輩們磕幾個頭，身子都彎下去了，被蔣秀芹笑著拉住了胳膊：
“不用磕啦，快拿著錢去玩！彆跑太遠，小心摔著。”
沒辦法，雖然現在村裡日子好過了，家家戶戶頓頓能吃上肉，不再像以前那樣頓頓啃窩頭，身上穿的是新棉襖，不再是打補丁的舊衣服，家裡的煤油燈也換成了亮堂堂的電燈，晚上看書都不用湊著燈芯了，但給孩子們的零花錢還是少得可憐。
大人們怕孩子養成亂花錢的習慣，每個月給的零花錢，絕對不會超過五角錢，有時候甚至一個月都不給一次。
十塊錢的壓歲錢，孩子們心裡門兒清。
這可是頂他們過去兩年的零花錢啊！
足夠買一大堆吃的，還能買幾本小人書，怎麼能不激動。
而在李保國幾人的邊上，李星儀、王夢婷等一眾女眷，正忙著從屋裡端出果盤和乾果盤。
果盤是搪瓷的，上麵印著蘋果圖案，裡麵裝著五顏六色的糖塊。
有水果硬糖，還有奶糖，裹著透明的糖紙。
還有各種乾果和水果。
乾果盤是竹編的，裡麵是炒得噴香的核桃、杏仁和花生，核桃還砸開了口，方便剝著吃。
幾人笑著把盤子遞到孩子們麵前，手還會拿起一塊糖塞進孩子手裡：
“來，孩子們，把兜裡塞滿，帶回家慢慢吃！”
孩子們又是一陣歡呼，聲音裡滿是歡喜，一邊往兜裡塞糖塊，糖紙在兜裡發出“窸窣”的響聲，一邊把吉祥話送個不停：
“謝謝阿姨！阿姨真好！”
“謝謝姑姑！姑姑新年快樂！”拿了壓歲錢，兜裡也塞滿了零食，幾個半大的小子互相看了看，眼睛轉了轉，像是打了什麼主意。
他們的目光落在了正坐在桌邊吃餃子的李星鋒身上，小腦袋湊在一起嘀咕了幾句，嘴角還帶著笑。
互相遞了個眼神，踮著腳，儘量不發出聲音，快步跑到李星鋒邊上，仰著脖子，聲音響亮地喊：
“小鋒叔叔，過年好！”
李星鋒笑嗬嗬地咽下嘴裡的餃子，放下筷子，筷子放在碗沿上，伸手揉了揉最前麵那個孩子的腦袋。
小家夥的棉帽裡藏著一頭軟乎乎的頭發，揉起來暖暖的，還帶著點汗味：
“你們也過年好啊！今天都這麼乖。”
話音剛落，幾個半大小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撲通”一聲跪在了李星鋒麵前，膝蓋磕在水泥地上，發出輕輕的悶響，連地麵都像是震了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