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的拍攝按部就班地進行。水淼依舊如常展示了高效率的荒野生活:用改進過的藤編漁籠收獲了數條肥美的海魚;找到了一叢野生芋頭,小心挖掘出塊莖;甚至嘗試用燒製的陶罐慢火燉煮魚湯和芋頭,食物的香氣讓跟拍的工作人員都忍不住咽口水。
張弛大多時候安靜地跟在劉成功身邊,遞工具、記筆記,話不多,動作熟練而專業,看起來確實像個合格的助理。
傍晚時分,拍攝臨近結束。劉成功接到通訊,需要去臨時指揮部開會,便帶著攝像小哥先一步離開,留下張弛和水淼對接,安排明天的拍攝行程。
夕陽的餘暉將營地染成一片暖金色。水淼正蹲在火堆旁,用木勺輕輕攪動著陶罐裡乳白色的魚湯。張弛將最後一件設備裝進包裡,拉好拉鏈,看似隨意地走到水淼對麵,隔著篝火坐了下來。
“這湯聞著真香。”張弛開口說道,聲音平和,“看來網上說你是來‘荒島度假’的,還真不算誇張。”
水淼抬眼看他,手上動作沒停:“都是大自然的饋贈,我隻是比較善於發現和利用。”
“善於發現……”張弛重複了一遍這個詞,手指無意識地在膝蓋上敲了敲,像是閒聊般說道,“確實,敏銳的觀察力在哪兒都是生存的關鍵。尤其是在這種……環境複雜的地方。”
水淼聽出了他的弦外之音。她沒有接話,隻是靜靜地看著他,等待下文。
張弛推了推眼鏡,目光越過水淼的肩膀,望向逐漸暗下來的叢林,聲音壓低了些,卻清晰無比:“蘇黎黎選手退賽前,跟我聊了幾句。她說……她很佩服你,說你就像黑夜裡的燈,看著安靜,但總能照亮該看見的東西。”
水淼沒有任何反應,用木勺舀起一點湯,吹了吹氣,狀似隨意地回應:“黎黎誇張了。光太亮,有時候反而會驚動一些喜歡躲在暗處的東西。要想看清楚,有時候需要耐心,等它們自己出來。”
張弛的嘴角幾不可查地向上彎了彎,那笑容裡多了幾分真正的讚許和如釋重負。“有道理。釣魚也是如此,線放得長一些,穩一些,才能釣到大魚。心急扯竿,可能就隻剩魚餌了。”
“放長線,釣大魚。”水淼輕聲重複,她抬起眼,直視張弛,“那現在,這線該怎麼放?水裡可不隻有我們想釣的魚。”
張弛的表情嚴肅起來,他身體微微前傾,聲音壓得更低,確保隻有兩人能聽見:“線很早以前就放下去過,隻不過空軍了,我們還以為釣不上來魚了,沒想到居然在這裡發現一個釣魚點,現在已經打好窩了,餌料都已經撒下去了,但我們需要時間。這群魚很狡猾,巢穴可不止這一處,我們需要摸清他們的路線。這座島,現在是關鍵的觀察點。你和陳頓選手……是現在最靠近魚群的人,也是最危險的。”
“傅明豐。”水淼吐出這個名字。
“對。我們初步判斷,他是對方安插進來的‘了望哨’兼‘聯絡員’。他的任務不僅是確保島上的‘活動’不被節目組意外乾擾,可能還負責監控這片區域的‘安全’。”張弛語速平緩,但每個字都帶著分量,“我們需要他繼續‘正常’活動,不能驚動他。但同時,你們的安全是第一位。我們會儘可能暗中保護,但你們自己一定要提高警惕,尤其是……”他頓了頓,“不要主動接近或挑釁他。一切如常,就是最好的掩護。”
水淼點點頭:“我明白。陳頓那邊……”
“這次為了掩護我進入節目組,每組選手都安排了人,不過另外兩個就是普通的工作人員,對於陳頓,我們會找合適的機會與他建立聯係。在這之前,你先不要主動告訴他我的身份,以免節外生枝。保持你們之前的相處模式即可。”
張弛看了看天色,站起身,“我該回去了。你自己要多保重,現在你的‘求生’不僅是為了冠軍,更是為了……還是非常感謝你,在這樣的境地支持我們的工作。”
“這是我應該做的。”水淼也站起身,將盛好的一碗魚湯遞給他,“嘗嘗?算是……並肩作戰的見麵禮。”
張弛愣了一下,隨即接過陶碗,臉上又恢複了那種靦腆的笑容:“謝謝。那我就不客氣了,聞著確實饞人。”
他端著碗,走到一旁慢慢喝湯,又變回了那個沉默寡言的實習助理。
水淼看著他融入暮色的背影,心中那根緊繃的弦稍微鬆弛了些許。至少,他們不再是孤軍奮戰了。但她也清楚,警方的介入意味著局勢升級,接下來的每一步都必須更加謹慎。
接下來的幾天,島上維持著一種微妙的平靜。水淼的節目錄製依舊充滿看點,她甚至成功製作出了草紙,甚至還有粗糙但實用的樹皮纖維布,再次引發彈幕的驚歎。陳頓偶爾會來“串門”,交換一些食物,一如往常一樣,看到水淼這邊新的工作人員,也沒有多好奇。
傅明豐則愈發神出鬼沒。他很少在公共區域露麵,白天大部分時間就是在睡覺,連節目組的日常采訪都常常以“龜息”或“晚上捕獵更容易”為由推脫。有工作人員私下抱怨,說傅明豐的鏡頭素材少得可憐,幾乎快要“隱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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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在猜測,傅明豐很有可能會是下一個淘汰的人。然而,這種平靜在第五天被打破了。
那天下午,陳頓如往常一樣,前往島嶼東側一片相對隱蔽的礁石區布置新的捕魚陷阱。那裡地形複雜,潮池眾多,是他最近發現的高產漁點。隻不過過去需要穿過一小段陡峭山坡,沒有成形的小路,很多時候都需要踩石通過。
就在他攀附在峭壁的石頭上,接近那片礁石灘時,腳下忽然一滑!腳底下踩著的石頭鬆動了,直接掉了下去,連帶著陳頓這個人都失去了借力點。
陳頓反應極快,在失衡的瞬間就猛地向一側撲倒,試圖抓住旁邊的灌木。幸運的是,他成功抓住了灌木叢,但是這灌木叢承受不住他的重量,在他還沒有找到其他借力點的時候,灌木叢連帶著根部都被陳頓拉扯出來……陳頓整個人都失去了支撐的力量,沿著山坡滾了下去。
一直到底部,陳頓整個人都還是懵逼的,直到後方的魂魄趕上來,他總算知道剛剛怎麼了,此刻陳頓齜牙咧嘴,他渾身劇痛,尤其是左側肋部和右臂,火辣辣的疼,估計是擦傷和挫傷。額頭也撞破了,溫熱的血混著冷汗流下來,模糊了視線。他躺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氣,心臟狂跳,耳朵裡嗡嗡作響。
後方的工作人員也是趕上來了,一個個圍著他,見到滿臉血汙的陳頓,一個個也是心慌了,七嘴八舌問陳頓怎麼樣了。
沒想到陳頓一開口就是“我丟你老母!!瑪德,傅明豐玩陰的!!”。陳頓快要氣炸了,這條路他一天走個五六次,怎麼會不知道自己要踩的石頭牢不牢固,昨天的時候還好好的,今天就鬆動成這樣了,這一看就是人為的,肯定是傅明豐那個王八蛋乾的好事!!也是他大意了!!
水淼在知道陳頓受傷的第一時間就趕到了節目組臨時搭建的醫療點。陳頓已經被安置在擔架上,額頭和手臂纏著厚厚的繃帶,臉上沒什麼血色,但眼神還算清醒,隻是充滿了壓抑的怒火和不甘。幾個醫護人員正在做最後的檢查,準備將他轉移上快艇。
“陳頓!”水淼撥開人群,快步走到擔架旁,“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