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象站外,警方的擴音器再度炸響,但這次聲音裡帶著明顯的顫抖:“裡麵的人,立刻停止交火!重複,立刻停止交火!”
槍聲的餘韻還在建築內回蕩,傳到外麵已是支離破碎的回音。警方聽見了交火,卻不知道誰在開槍,誰還活著。
韓衛國靠在牆邊,傷口的劇痛讓他眼前陣陣發黑,但他強撐著最後一絲清明,拽住張弛的衣袖:“給國內打電話……讓部裡直接和c國高層溝通。”他的聲音氣若遊絲,眼神卻銳利如刀,“現在,我們不能隻信這邊的人。”
張弛立即領會——跨國行動最怕的就是信息差和指揮混亂。他迅速撥通加密線路,三言兩語彙報了情況:“……毒販頭目已被控製,我方一人重傷,請求立即協調救治通道。”
電話那頭傳來簡潔的指令。張弛掛斷後朝眾人喊道:“國內已經接管協調!所有人原地等待,不要移動!”
外麵突然安靜了。
死一般的寂靜,比剛才的槍聲更令人心悸。
臨時指揮室內,c國行動指揮官上官放下衛星電話,臉上表情複雜到難以形容。他環視屋內——全副武裝的特警、情報專家、談判小組,所有人都望著他,等待進攻命令。
“長官?”副手小心翼翼地問,“是華國那邊有特殊要求嗎?還是……發生了人員傷亡?”
上官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吐出。他走到窗前,看著外麵嚴陣以待的部隊,突然覺得自己像個笑話。
“剛剛華國直接聯係了內政部長。”他的聲音乾澀,“他們說……裡麵的毒販已經解決了。”
屋內陷入詭異的寂靜。
“解……解決了?”有人喃喃重複,“誰解決的?”
“人質。”上官吐出這兩個字時,覺得自己二十年的從警生涯都在這一刻被顛覆了,“具體說是,人質中的一位華國女嘉賓,和一名華國警察配合,製服了蝮蛇,擊斃四名同夥,控製了三名從犯。”
一名特警隊長手裡的戰術平板“啪嗒”掉在地上。
“那我們……”副手的聲音越來越小。
“我們這上百號人,這麼多裝備,在這裡……”上官苦笑著搖頭,“擺造型。”
奇恥大辱。真正的奇恥大辱。
但職業素養讓他迅速調整狀態:“還愣著乾什麼?喊話!確認情況!醫護組準備進入!”
大廳內,通訊器重新接通時,對麵是一片沉重的沉默。
韓衛國福至心靈,用儘力氣清晰說道:“毒販頭目已被控製!重複,蝮蛇已被控製!警方可以安全進入!有多名傷員需要緊急救治!”
外麵安靜了三秒。
然後擴音器裡的聲音變了,不再是程式化的喊話,而是帶著難以置信的確認:“收到!我們立刻進入!請確保現場安全!”
張弛持槍警戒,目光掃過全場:“所有人保持原位!等待警方進場!重複,保持原位!”
他的聲音斬釘截鐵。經曆生死之後,他比誰都清楚——最危險的時刻往往在勝利之後。一根神經的鬆懈,一個錯誤動作,都可能引發誤判。
角落裡的幸存者們開始小聲啜泣,那是壓抑太久的釋放。有人想站起身去扶那個癱軟在地的女孩,張弛立即喝道:“彆動!待在原地!”
女孩旁邊的同事縮回手,抱緊顫抖的肩膀。
“你殺過人。”蝮蛇突然低聲說,不是疑問,是陳述。他的臉被壓在地上,聲音悶啞卻清晰,“不止一個。”
水淼沒有回答。她的目光盯著大門方向,耳朵捕捉著外麵每一個細微動靜。
“我殺過很多人。”蝮蛇繼續說著,語氣平靜得像在聊早餐吃了什麼,“最開始會吐,會做噩夢。後來就習慣了。再後來……”他頓了頓,發出一聲古怪的笑,“你會發現,殺人比說話更容易。說話要思考,殺人隻需要扣動扳機。”
水淼終於垂下視線,看了他一眼。
“你和我是一類人。”蝮蛇的眼睛在陰影裡閃著光,“彆人看不出來,但我看得出來。那種……不把其他人當同類的眼神。”
“我們不一樣。”水淼的聲音很輕,卻像冰錐一樣冷。
“是嗎?”蝮蛇笑了,儘管呼吸被壓迫得困難,“殺人會上癮的。你嘗過那種滋味,就忘不掉了。遲早有一天,你會需要它,就像需要空氣一樣。”
水淼不再理會他。外麵的腳步聲已經清晰可聞——沉重、迅速、訓練有素。
“你藏不住的。”蝮蛇最後說,聲音裡帶著某種詭異的愉悅,“總有一天,所有人都會看見你真正的樣子。”
大門被爆破索炸開的瞬間,水淼鬆開了手。
特警如潮水般湧入,防彈盾牌組成移動的牆壁,槍口封鎖每一個角度。當他們看到大廳內的景象時,即使是最經驗豐富的隊員,動作也出現了短暫的凝滯。
地上躺著四具屍體,血跡在水泥地上蔓延成一團。傅明豐和另外兩人被捆在柱子上,滿臉死灰。而大廳中央,那個讓多國警方頭疼多年的毒梟,像條死狗一樣趴在地上,身後站著一名渾身塵土卻眼神清亮的年輕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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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武器!”領隊的特警喝道,聲音在大廳裡回蕩。
張弛緩緩將槍放在地上,表明身份:“華國警察張弛。現場已控製,請求醫療支援。”
兩名特警立刻上前,將蝮蛇粗暴地拖起,反銬,按著頭押出去。經過水淼身邊時,蝮蛇突然抬頭,朝她咧嘴一笑。水淼麵無表情地看著他被帶走。
醫護人員緊隨而入。韓衛國被第一時間抬上擔架,傅明豐腿上的槍傷被簡單處理後,腕上多了副冰冷的手銬。幸存的工作人員直到此刻才真正意識到自己獲救了,有人放聲大哭,有人癱軟在地需要攙扶才能站起。
“你怎麼樣?”張弛走到水淼身邊。他的左臂已經包紮過,白色繃帶下滲出淡紅。
水淼搖搖頭,身體卻不受控製地晃了一下。直到此刻,腎上腺素退去,她才感到渾身每一塊肌肉都在尖叫,雙手顫抖得握不住一瓶水。
“坐下。”張弛扶著她靠牆坐下,擰開一瓶水遞過去。
水淼接過來,小口喝著。她的目光穿過忙碌的人群,看向窗外——陽光刺破海平麵,灑進這片剛剛經曆生死的大廳。
小島臨時指揮點,白色帳篷在晨風中獵獵作響。
水淼坐在折疊椅上,麵對兩名c國警方的筆錄官。她講述得很詳細,從節目錄製到被困,再到最後的反擊。做記錄的年輕警官筆尖不停,偶爾抬頭看她一眼,眼神複雜。
“你受過專業訓練嗎?”年長的那位警官突然問,眼睛緊盯著她的臉。
水淼停頓了一秒:“沒有。小時候學過一些武術。”這是基於這具身體的成長經曆,雖然說那點訓練完全就是過家家的水平。
“武術。”警官重複這個詞,在筆錄本上寫下什麼,“什麼樣的武術能讓人製服持槍毒梟?”
“正確的時機,加上一點運氣。”水淼平靜地說。
兩位警官對視一眼,沒有再追問。做完筆錄,年長的警官合上文件夾:“感謝你的配合。你的行為非常勇敢……”他頓了頓,似乎在尋找合適的詞,“但也讓人難以理解。普通人不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當時沒有選擇……我做了該做的事。”水淼說。
她走出帳篷時,張弛已經在外麵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