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話沒說完,但意思再明白不過了。
正沉浸在“智擒頑賊、揚名立萬”美好幻想中的閻埠貴,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了!就像被人迎麵潑了一盆冰水,從頭涼到腳!他推了推眼鏡,眼睛瞪得溜圓,仿佛聽到了什麼極其荒謬的事情!
“什……什麼?!錢?!”
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又趕緊壓下去,像是怕驚醒了裡屋的三大媽,但語氣裡的震驚和抗拒絲毫未減又重複了一遍:
“雨水!你……你這話怎麼說的?!抓賊……那是為民除害!是……是正義之舉!怎麼……怎麼還得我掏錢買‘餌’?!這……這沒這個道理啊!再說了,你不是剛說你自己沒上班沒錢嗎?合著……合著在這兒等著我呢?”
閻埠貴的腦袋搖得像撥浪鼓,一臉“你休想從我這兒摳出一個子兒”的堅決表情。讓他閻老西出錢?那簡直比割他的肉還疼!
何雨水早就料到他會是這副反應,也不著急,依舊笑吟吟的,但話裡的意思卻步步緊逼:
“三大爺~話不能這麼說呀~”她拖長了語調,“這哪能是您幫我出錢呢?這錢……它就不是‘出’,是‘投資’!是‘預支’!”
她湊近了些,聲音壓得更低,像在分享一個天大的秘密:
“您想啊,等咱們把棒梗抓個現行!人贓並獲!到時候開全院大會!您就當著大夥兒的麵說——這糖!是您閻埠貴!三大爺!新買的!特意放在雨水那兒讓她幫忙看著的!結果就被他賈梗給偷了!”
她眼睛亮晶晶的,繼續“畫餅”:
“您這麼說,賈張氏他們能不賠?他們敢不賠?!偷了您三大爺的東西,那還得了?!到時候,他們賠的,可就不止是糖錢了!還得加上您的精神損失費!耽誤您工夫的補償費!說不定……還得額外多賠點,求您高抬貴手,彆把事鬨到街道辦去!”
何雨水小手一攤,一副“為您著想”的樣子:
“到時候啊,這多賠出來的錢,我一分不要!全是您三大爺的!您想想,您現在掏五毛,到時候他們可能賠您一塊!您現在掏一塊,他們可能就得賠兩塊!這買賣……多劃算呐!簡直是白賺!”
閻埠貴聽著何雨水的話,鏡片後的眼睛開始不由自主地閃爍起來!心裡的算盤打得劈啪響:
投資?預支?白賺?
嗯……這丫頭……說得……好像有點道理啊……
如果糖是我買的……那我就是苦主!賈家賠錢……天經地義!他們理虧,肯定不敢不賠!說不定……為了息事寧人,還真能多賠點……
到時候賈張氏肯定在自己麵前,還要低自己一頭。
五毛換一塊……一塊換兩塊……這……這利息可比銀行高多了!
這……這好像……真是筆隻賺不賠的買賣?
貪婪和算計最終戰勝了吝嗇。閻埠貴臉上那副堅決抗拒的表情慢慢緩和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度肉疼、但又忍不住想試試的糾結表情。他搓著手,猶豫了半天,才極其艱難地、仿佛從牙縫裡擠出來一句話:
“那……那你說……得……得多少‘餌’才夠啊?總不能……太多吧?”
何雨水一看有門,心裡樂開了花,臉上卻故作沉思:“嗯……太少了肯定不行。棒梗那小子精著呢,東西少了或者太普通,他未必看得上。怎麼也得……來上一斤那種好看又好吃的水果糖吧?怎麼也得……五毛錢吧?”她故意先說了個“低價”試探。
“五毛?!”閻埠貴一聽,像是被蠍子蜇了一下,差點從凳子上跳起來!他捂著胸口,仿佛心絞痛發作:“哎呦喂!我的小祖宗!五毛錢?!那得買多少斤棒子麵啊!不行不行!太多了!頂多……頂多兩毛!不能再多了!”
“兩毛?”何雨水撇撇嘴,“兩毛錢能買幾顆糖啊?還不夠棒梗塞牙縫的!他能上當?三大爺,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您想賺大的,總得先下點本錢吧?”
“那……那也不能這麼下本啊!”閻埠貴愁眉苦臉,仿佛真的要他傾家蕩產似的,“三毛!三毛最多了!”
“三毛也不夠啊!”何雨水繼續加碼,“起碼得一塊!一塊錢的水果糖,花花綠綠一大包,放在那兒才顯眼!才夠分量!棒梗看了肯定忍不住!”
“一塊?!!”閻埠貴的聲音都變調了!他猛地站起身,在屋裡焦躁地踱了兩步,手指顫抖地指著何雨水:“你……你這是要我的老命啊!一塊錢!我……我得算計多少天才能省出來一塊錢!不行!絕對不行!半塊!半塊!這是我的底線了!”
何雨水看著閻埠貴那副仿佛要被拉去刑場的痛苦模樣,心裡暗笑,但知道火候差不多了。她歎了口氣,裝作勉為其難的樣子:
“唉……行吧行吧,五毛就五毛!三大爺,您可真是……精打細算到家了!不過咱可說好了,到時候賈家賠錢,多出來的部分,可都是我的辛苦費和風險補償!”她故意以退為進。
一聽何雨水鬆口隻要五毛,閻埠貴剛鬆了口氣,又聽到“辛苦費”和“風險補償”,心裡頓時又揪緊了!他眼珠一轉,連忙道:“彆彆彆!雨水!再商量!再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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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咬咬牙,跺跺腳,臉上露出一種壯士斷腕般的悲壯表情:“這樣!一塊五!我出一塊五!買糖!到時候賠的錢……咱們……咱們三七分!你三我七!怎麼樣?!”他覺得自己已經做出了巨大的犧牲!
何雨水心裡冷笑:這老摳門,到現在還想著占大頭!
她搖搖頭:“三大爺,抓賊的主力可是我!我還得擔著被賈張氏記恨的風險呢!四六!我四您六!不然這活兒我沒法乾!”
本來之前還說全給自己的,現在卻成了分賬
閻埠貴捂著胸口,感覺呼吸都不順暢了。他掙紮了半天,看著何雨水那副“不答應就拉倒”的表情,終於極其痛苦地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成……交!”
說完這兩個字,他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氣,癱坐在凳子上,有氣無力地朝著裡屋喊道:“老婆子……老婆子……拿……拿錢……”
三大媽在裡屋早就被吵醒了,隔著門縫聽著呢,此刻也是滿臉不情願地走出來,嘟囔著:“又瞎折騰什麼?哪有錢啊……”
閻埠貴不耐煩地揮揮手:“快點的!拿一塊五!有正事!”
三大媽磨磨蹭蹭地從炕席底下摸出一個小手絹包,一層層打開,露出裡麵寥寥幾張毛票和幾分錢的硬幣。閻埠貴的手指在那堆錢上徘徊了半天,仿佛每一張錢都跟他有血緣關係似的,最終,他顫抖著手指,極其緩慢、極其不舍地撚出了一張一塊的和一張五毛的紙幣。那表情,那動作,簡直像是在割自己的心頭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