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剛把自行車在屋簷下支好，正房的門簾就被掀開了一道縫。
探出頭來的是秦京茹，穿著整齊，像是剛下班不久，見到劉國棟，臉上立刻露出明快的笑容，回頭朝屋裡喊道：“曉娥姐，國棟哥回來了！”
話音剛落，婁曉娥便扶著腰，慢慢從裡屋走了出來。她的腹部已經有了明顯的隆起，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婁曉娥才沒去送劉念和何雨水兩個人上學。
她看著劉國棟，眼神裡是全然的依賴和關切：“路上累了吧？快進屋歇歇。京茹，給國棟倒杯水。”
秦京茹脆生生地應了，麻利地去拿搪瓷缸子。這時，錢安邦，也屁顛兒屁顛兒的帶著平安他跑到劉國棟跟前，仰著頭喊：“國棟哥！”
劉國棟笑著，很自然地先伸手扶住了婁曉娥的胳膊，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關心：“你慢點兒，坐著就好，出來迎我做什麼。”一邊說著，一邊攙著她往屋裡走，還不忘記摸了摸秦安邦的頭。
幾人進了屋。堂屋的八仙桌上已經擺好了碗筷，中間是一碟切好的鹹菜絲，一碟淋了香油的醬蘿卜乾，還有一小筐金黃的窩窩頭。空氣裡飄著棒子麵粥特有的香氣，灶台上還坐著一口鍋，裡麵估計燉著簡單的家常菜。
“大學啥樣啊？國棟哥，氣派不？”秦京茹把晾溫了的開水遞給劉國棟，迫不及待地問。
秦京茹現如今在。供銷社上班，見的人也是形形色色的，可對大學，秦京茹還是十分敬畏的，對於裡麵的大學生，更是有著向往的神色。
但奈何秦京茹學習確實一塌糊塗，要不然劉國棟是願意讓秦京茹繼續學習的，可秦京茹打死也不願意，現如今能上班，還有錢賺。工作輕鬆又不累，她才不願意去學習呢。
婁曉娥被劉國棟小心地扶著坐下，她的手不自覺地輕輕放在隆起的腹部，目光溫柔地落在劉國棟臉上：“都順利嗎？小念和雨水倆丫頭，宿舍安排好了？沒遇到什麼麻煩吧？”她如今懷著身孕，心思更加細膩柔軟，對於兩個在家裡住了這麼長時間的丫頭，早就已經處出了感情。
劉國棟接過缸子，痛快地喝了幾大口，這才感覺喉嚨舒服了些。他在婁曉娥旁邊的長條板凳上坐下，秦京茹和秦安邦也湊過來，眼巴巴地等著他講述。
“嘿，你們是沒看見，那大學，真氣派！”劉國棟刻意用略帶誇張的語氣，對於這些沒進過大學的人，劉國棟自然是要展現出大學的氣派，“那大門樓，比咱們街道辦的大門闊氣十倍！紅磚砌的樓房，一排一排，又高又結實。操場大得沒邊兒，我瞅著跑一圈下來，能累趴下！”
秦京茹聽得眼睛發亮：“教室呢？裡頭是不是特彆亮堂？”
“亮堂！桌椅都是新的，黑板也大。”劉國棟比劃著，“圖書館更是了不得，好幾層樓，裡麵的書啊，多得看幾輩子都看不完！”
婁曉娥更關心實際生活：“宿舍條件咋樣？幾個姑娘一間？被子褥子都還乾淨厚實嗎？北京秋天涼得快，可彆凍著了。”
“放心吧，四個人一間，擠是擠了點，但收拾得挺乾淨。被褥都是學校新發的，我看著厚度還行。”劉國棟寬慰地道，“我幫她們把行李搬上樓，床鋪都給收拾利索了。雨水那孩子穩重，小念也是從小照顧自己，我放心。小念剛開始有點認生，不過同屋的幾個姑娘看起來都挺和善，有說有笑的，我看她慢慢也放鬆了。等都安頓好，我才走的。”
劉國棟倒是不好意思，說自己是個見色忘友妹的男人。
他根本不敢說，自己是送完劉念就去找何雨水去了，自己妹妹都不關心。到時候要是被婁曉娥知道，非要打自己不成。
好在他對自己妹妹也放心的很，再說了，又不是離家太遠，就在本地，能出什麼大事兒。
聽說兩個姑娘安置妥當，婁曉娥臉上擔憂的神色才舒緩開來，輕輕籲了口氣：“那就好，倆人都能照顧好自己。”
這時，秦京茹站起身：“你們先聊著，鍋裡還熱著白菜燉豆腐，我去端來，咱們就開飯。”她動作利落地轉身進了廚房，很快端出一鍋熱氣騰騰的白菜豆腐，雖然沒什麼油水，但熱氣一烘，家的味道立刻就出來了。她又給大家盛上稠乎乎的棒子麵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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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國棟先給婁曉娥拿了個窩頭，又夾了一筷子燉得軟爛的白菜放在她碗裡：“你多吃點，現在可不是一個人吃飯。”語氣裡的體貼毫不掩飾。
婁曉娥臉上微紅，心裡卻是甜的，輕聲說：“你也吃，跑一天了。”
秦安邦扒拉著碗裡的粥，好奇地問：“國棟哥，大學裡有沒有滑梯？能踢球不？”
劉國棟被小家夥逗樂了，揉了揉他的腦袋：“大學是學知識的地方，不玩滑梯。不過操場大，踢球肯定行！安邦，你可得好好念書，將來也上大學，就能在那大操場上踢球了。”
秦安邦似懂非懂，但對大操場充滿了向往，用力點頭：“嗯！我要上大學！”
秦安邦在城裡也有了一段時間，對於城裡的新奇玩意兒也有了個大概了解。現如今跟胡同裡的孩子也是有了成群結隊出去玩的跡象。
所以一提到玩兒，秦安邦也是說的頭頭是道。
吃飯間，話題又轉回到劉國棟身上。婁曉娥問：“你自己報到都順利吧？同學……都好相處嗎？”她知道劉國棟性子硬，有時容易得罪人，不免有些擔心。
“順利，手續都辦完了。”劉國棟咬了口窩頭，就著鹹菜，“同學嘛，天南海北的，口音雜得很，慢慢處唄。反正我是去學本事的，把技術學紮實了是正經。”他語氣坦然，帶著一種務實的態度。
劉國棟上的是夜校，就是提前報個到而已，隨便走個過場。而且學校也離劉國棟的廠子很近，之前他就已經弄完了這些東西。
秦京茹插話道，帶著點小得意：“今天我們社裡還來了批新到的暖水瓶，可緊俏了！我給曉娥姐留了一個好的，等她生了，夜裡喝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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