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國棟接過信封,感覺分量不輕。
“對了,”楊廠長像是想起什麼,又補充道,語氣帶著幾分調侃,也有關心,“聽說夜校管得還挺嚴,考勤、作業、期末考試,一樣不少。你這位科長,可得重視起來,彆到時候喊累。”
劉國棟哈哈一笑,恢複了平時的爽朗:“累怕什麼?當年在部隊,比這條件艱苦多了是好事。再說了,”他揚了揚手中的信封,“要是學不好,豈不是辜負了你老楊和廠裡的一片苦心?”
“哈哈,你有這個勁頭就好!”楊廠長站起身,拍了拍劉國棟的肩膀,“那就這麼說定了。好好學,廠裡等著你學成歸來,大顯身手呢!”
“保證完成任務!”劉國棟也站起身,挺直腰板,半開玩笑半認真地應道。兩人相視一笑,劉國棟揣好信封,又跟楊廠長閒聊了兩句廠裡的閒事,這才告辭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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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透過窗戶,給采購科辦公室的水泥地灑下一層昏黃。
於海棠像隻靈巧的貓兒,閃身進來,反手輕輕帶上門,卻沒有立刻落鎖,隻留了一道縫隙。她走到坐在辦公桌後的劉國棟身邊,很自然地側身坐在寬大的木質扶手上,手臂環住他的脖子,將下巴擱在他肩頭。
“國棟哥,忙完了沒?”她聲音又軟又糯,帶著點撒嬌的意味。
劉國棟放下手中的鋼筆,笑著拍了拍她的手背:“快了,最後一份單據核對完就行。你怎麼跑過來了?不怕人看見?”
“人都走光啦,我看了的。”於海棠湊近他耳邊,氣息溫熱,“就是想你了嘛。”她目光掃過桌麵,落在那個略顯突兀的、嶄新的帆布書包上,裡麵似乎裝著書和筆記本。“咦?你這包裡裝的什麼呀?不像文件嘛。”
劉國棟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笑了笑,帶著點無奈:“還能是什麼,課本、筆記本唄。”
“課本?”於海棠猛地直起身子,扳過劉國棟的臉,美麗的眸子瞪得溜圓,滿是不可思議,“國棟哥,你……你還要上學?開什麼玩笑!你都當科長了哎!”
在於海棠的印象中,劉國棟雖然好像有那麼一段時間學習,好像還考試來著,可之後。就再也沒聊過這種話題,沒想到一轉眼,劉國棟這邊都要去上學了,這是鬨的哪門子事兒?
好好的科長不當,跑去上學,難道上學比當科長還重要?
劉國棟被她孩子氣的反應逗樂了,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尖:“怎麼,科長就不能上學了?廠裡推薦的,去市裡的乾部夜校,正經要念一年半呢。”
“夜校?!”於海棠的聲音拔高,又趕緊捂住嘴,緊張地瞟了一眼虛掩的房門,這才壓低聲音,臉上依舊是難以置信的神情,“我的天!你還真要去啊?白天忙得腳不沾地,晚上還要去坐冷板凳?那得多累呀!”她心疼地摟緊他的脖子,臉頰貼著他的鬢角,“圖什麼呀?你現在不挺好的嘛?”
劉國棟享受著她柔軟的貼近,語氣卻認真起來:“傻丫頭,現在這形勢,不學習就要落後嘍。廠裡讓我去學工業經濟管理,這東西,對以後有好處。”他頓了頓,換了個她能理解的說法,“就好比你們廣播,光嗓子好不行,得知曉政策、懂稿件編排,才能播得更好,對吧?我這采購工作也一樣,不能總老一套。”
於海棠似懂非懂,但對以後有好處這幾個字她是聽進去了。她仰起臉,看著劉國棟輪廓分明的側臉,眼神裡的驚訝漸漸化為一種帶著崇拜的溫柔:“可是……那得多辛苦啊。晚上上課,周末也要去吧?那我們……”她語氣裡帶上一絲委屈和失落。
劉國棟何嘗不知道她的心思,攬著她的腰,低聲安撫:“課程安排我看過了,一周就兩三個晚上,周末占半天。時間擠一擠總有的。”他湊近她耳邊,聲音更低了,“放心,陪你的時間,少不了。”
於海棠臉上飛起一抹紅暈,輕輕捶了他一下:“誰要你陪了!我是……我是怕你累著!”話是這麼說,嘴角卻忍不住彎了起來。她重新靠回他肩上,手指無意識地卷著他襯衫的領子,小聲嘟囔:“真拿你沒辦法……都當領導了,還這麼用功。不過……”她語氣裡帶著點小驕傲,“我國棟哥就是跟彆人不一樣!”
劉國棟被她這前後矛盾的話弄得哭笑不得,心裡卻是一暖。他看了看窗外漸濃的夜色,又瞥了一眼桌上的鬨鐘:“好了,真得走了,頭一天上課,遲到給老師印象不好。”他站起身,開始收拾書包。
於海棠也趕緊站起來,幫他把桌上的鋼筆插進上衣口袋,又順手替他理了理剛才被她弄皺的衣領,動作細致溫柔。她看著他背上那個與科長身份有些違和的書包,忍不住又噗嗤笑出聲來。
“笑什麼?”劉國棟一邊鎖抽屜一邊問。
“沒……沒什麼,”於海棠抿著嘴笑,“就是覺得,你這樣兒,挺新鮮的。”她走上前,飛快地在他臉頰上親了一下,然後像隻受驚的小鹿般退開兩步,臉頰緋紅,眼睛亮晶晶的,“快去快回,路上小心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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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國棟摸了摸被她親過的地方,確定沒有留下痕跡,點點頭,沒再多說,拎起書包大步走出了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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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家。
於麗正係著圍裙在灶台邊忙活,鍋裡燉著白菜粉條,發出咕嘟咕嘟令人心安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