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以為自己隻是在回到過去的某具身體裡,那個真正的‘自己’還在組織裡活著,她還想過或許有一天自己能見到另一個‘自己’……很興奮啊,畢竟,這樣奇妙的人生體驗可不是人人都能遇到的,不是麼?”
“……直到有一天,她意外地與上輩子的故人重逢。”
江黛笑笑,“在新的身體裡,和故人重逢。”
“隻是可惜。”
“在這一世故人的記憶裡,狐存在過的痕跡竟然被徹底抹去,狐,似乎從未在這個世界上存在過。”
“他們,都不記得她了。”
她不得不在這個失去一切故人羈絆的軀殼中繼續生活下去。
麵對著故人的懷疑與疏遠,不斷地逼問,隻能孤獨地守著所有秘密,將一切壓在心底。
靜靜聽她講述故事的二人表情愈發微妙。
蛇捏了捏眉心。
她忽的回憶起那年自己蹲守在江城城中村、與這丫頭交過手時,對方對她一招一式的熟悉程度如左手摸右手,將自己克得死死的。
對方寵溺地捏著她鼻頭,笑她還是那麼蠢,看她的眼神更是給她留下了極深印象。
蛇記得,那雙滿含笑意的黑眸深處,藏著太多複雜的情緒。
無奈,喜悅,戲謔,嘲諷,悵然,哀傷……
但其中最多的是——
孤單。
她傳遞來的情緒那樣清晰,讓蛇也感受到了那份無邊寂寥,就好像……對方曾被生死相隨的朋友們拋棄過,而自己,就是其中一個無情人!
一切、一切的不解,在此刻都有了解釋。
自己或許,真就是其中那個無情人。
蛇為自己突然背負上的一筆道德債感到憂傷。
……
蛇扶額,“所以,是、是狐那一世的好姐妹‘蛇’說過她的藏身地在不夜城,你才選擇來這裡找我?”
江黛頷首。
蛇薅著自己的頭發,滿臉猙獰。
恨不得以頭搶地。
自己真是、真是瘋了!
在最初的無法接受後,她竟然真的開始相信這丫頭說得都是真話了……
“……”
“那老娘當時遇到那啥,也是另一個時空的我告訴你的?”
蛇忍不住又問。
江黛裝傻:“遇到什麼?”
女人的臉頓時一拉,江黛抿唇笑。
她知道蛇暗示的是她遇到仙人跳的那段黑曆史。
“是你說的,不然我怎麼知道的?”
其實是狐將蛇灌醉費了大勁兒才套出的絕密……
“臥槽,我真是服了,那張破嘴怎麼什麼事都往外說?這也是能隨便往外講的嗎?!”
蛇氣得直捶胸口。
顯然,此時她對於那女孩剛剛講述的另一個時空的故事已經接受良好。
女人長籲短歎。
江黛的視線卻落在沉默不語的男人身上。
後者靜靜摩挲著酒杯,眺望遠處海域,不知在想什麼,神色微怔。
寬大的浴袍被風吹起一角,露出女孩纖細的小腿,她掖了掖衣角,坐回座位,“謝星綾。”
男人側頭看她,眸光微閃。
“你,就沒什麼想問我的嗎?”
“……沒有。”
男人的喉結微滾,最終搖頭。
江黛挑眉。
他說沒有,但據江黛對謝星綾的了解,她能感受到這死木頭其實憋著有話想說,隻是又一次地選擇沉默。
謝星綾不說,江黛也不問,反而再次為桌麵上的酒杯斟滿整杯白蘭地,舉杯。